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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短短两个来回,季非莫名其妙的就被凌轩程降低了一级辈分。
季非恨得牙痒痒的,沉着脸不做声。
一时之间两人握着电话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挂断。
两人都从话筒里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各自思量,不言不语。
“谢谢。”凌轩程突然颇有风度的开口,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用客气,我只是不小心帮了你。”季非平复着怒意,语气仍然刻薄,“你也救了我,这件事我们算扯平了。”
但一说完他就知道自己不够理智,白白错过了一个人情。
“呵呵。”凌轩程无所谓的笑笑,打算挂电话,“那改天再聚。”
“等等。”季非脑子一转,阻止了对方,“我已经莫名其妙的卷进了你和蓝旗的是非,以后蓝旗会不会再找上我也说不准,你现在还欠我一个理由,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蓝旗漂洋过海来这边的目的。”
“我可以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凌轩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异常坚定,“这次他们会朝你们开枪,是误把你们当成了我的后援。”
“你的保证并不值钱。”季非冷笑道,“何况在这之前蓝旗已经袭击过我搭档的人和我的货。”
“那是他们找错了人。”凌轩程毫不迟疑的承认,“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只能说很抱歉。”
“很抱歉?”
季非反问着,口气不善。
一句很抱歉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在道上混伤亡在所难免。
但作为一个有一定地位的人,面子才是一个大问题。
而最恨的就是这种明知是别人的场子却不给面子,在伤了人之后不声不响,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人。
只是季非现在对蓝旗还是有些顾忌,不然早就带着人杀过去了。
现在闹到这种局面,顾淮庭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笑话自己。
“蓝旗的人是冲着我来的。”凌轩程淡淡说道,“至于原因你没必要知道,对于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你说个数,一切损失由我来。”
“你以为你是做保险的?”季非微笑着讽刺,“申请理赔?”
“我想
“好。”季非突然应声,“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的确是没说下去的必要。既然你说一切损失由你来,那我也没必要客气,账单两天后到,请准时付款。”
说完后季非便直接挂了电话。
凌轩程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盯着话筒看了一会儿,把电话搁好。
看来自己是会被狠狠敲诈一笔了。
还真是幼稚的报复手段。
想到这里,凌轩程刚要笑,确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
一边跟了他很多年的小弟翡林眼神炯炯的看着正要准备接受身体检查的凌轩程。
见凌轩程侧头看他,他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可以推脱给蓝旗,您却一定要揽下来,明明是您救了季非,为什么还要赔他钱……”
“我和他的事情,你不明白。”
凌轩程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后无所谓的笑笑,像是还要说什么的样子。
翡林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凌轩程已经睡着了。
一愣之下,阻止了正要进来检查的医生和两位护士。
这些天凌轩程的睡眠质量一直很低。
手术之后的疼痛无法让他踏实的睡上一晚。
替他拉上薄被,翡林从病房里轻轻退了出来,带上门。
与此同时,季非粗略的合计着前前后后在凌轩程那里的各方面损失。
噼噼啪啪的用力敲着键盘,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极度的阴沉让站在边上的杨文轶半天不敢开口。
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季非一直在走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到凌轩程朝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刻。
那个冲击力和体重,耳边暧昧的调侃和呼吸。
键盘被重重推进抽屉里,把杨文轶和坐在角落的工程师吓了一跳。
季非看着电脑里一团密密麻麻不知所谓的数字,头一次愤怒得这么莫名。
“把孙旭东叫来,你们两个一起合计下损失数字,然后给我过目。”季非站起来,拿起外套,“我去房里躺一下,有事打那里的电话。”
必须冷静一下。
再多的坎他都走过来了,怎么能在这种小阴沟里翻船?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个小时后,季非发现这是第一次,连这个带着那个男人气息的卧室也无法让他平静。
而另一个房间里,杨文轶和孙旭东正战战兢兢的列着数据。
当然,这本来并不是难事,难的只是揣摩季非的心思。
两天后清单送到了凌轩程帮里。
帮里的人将清单辗转到凌轩程手里。
清单下面留着账号。
凌轩程看着数字和账号露出一个好似诡计得逞般的笑容。
边上的翡林见状伸了伸脖子,猛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那么多?”
“有什么关系。”凌轩程把清单往边上一丢,“不就是三百万么,给他。”
翡林又瞟了眼清单上数字,转头看着凌轩程,“
“你说呢。”凌轩程展眉一笑,“去把秦月杰叫过来。”
“好。”
一天后。
“
“哦?那么快?”
“嗯,网上转账。”边敲着键盘边回答。
事情会那么顺利倒是让季非始料未及。
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心,小叶已经咆哮了。
“不好了!!!”
“怎么?”
这一刻季非心里不是惊讶,而是——
果然如此。
“钱散开了!”瞪着眼睛,飞快的敲着键盘,“等一下。”
繁乱的数据和指令在电脑屏幕上跳跃。
季非站在边上紧紧盯着屏幕,快把屏幕烧出洞来了。
小叶坐在电脑前,一双眼睛好像会放光似的,十指几乎是在键盘上飞了。
十五分钟后,挫败的放慢了手指的速度。
“又是他。”
“又是谁?”季非纳闷。
“黑浪。”颓然的放下手,小叶转头看着季非,“我失败了,钱从帐户里被分散转移了。”
季非好像没听见后半句话,又追问了一句,“黑浪是谁?”
“一个榜上有名的黑客。”小叶抓了抓头,“本来以为像这样水准的黑客应该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没想到他是给凌轩程打工的。”
闻言,季非黑着脸笑了,“你在黑客榜上排第几?”
“第七。”小叶有些懊恼的拍了两下键盘,“可恶!”
“那不就好了,你也算是很厉害的人物了,还不是在给我打工。”
“这不一样。”盯着屏幕上黑色的浪花标志,“这是我第八次输给他了,这个人非常的不好对付,也难怪以前几次入侵我会没察觉到,不光是我,我想一般公司的网管都察觉不到,而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像是在印证小叶的话,电脑屏幕上跳出来一行字。
“孤叶,第八次。”
“操!”
终日斯文样的小叶骂了一声,眼看着对方还在强行入侵机子的数据库,只得强行关机。
季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回下房间。”
把凌轩程比喻成小阴沟根本不准确,他从来不会那么轻易在小阴沟里连翻几次。
只能说凌轩程不是小阴沟,而是底下管道!
面上看不见,暗地里四通八达。
回到房间里,拨通凌轩程的电话。
“钱已经收到了,谢谢。”
连季非自己都不相信此刻他的语气竟然会那么平静,万分诡异。
“不用客气。”
“那……”
季非本来想说“那我挂了”,但又觉得凌轩程的声音有些嘶哑,没有往常轻松调笑的口气。
鬼使神差的,季非皱着眉问道,“那你现在康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
后面跟着一声细微的闷哼没有逃过季非的耳朵,随即,心里有些了然。
“你在什么地方?”
“在病房里。”顿了顿,“医生在给我检查腰部。”
“有很多医生?”
“嗯。”
“我十五分钟后到。”
“谢谢。”
季非拿上外套,对着站在门外的杨文轶喊道,“两分钟,带上你下面的人和孙旭东下面的人,其余人留下待命。”
杨文轶应了一声边用无线电聚集着人马,边打电话给孙旭东。
不一会儿所有需要的人都到了门口,整装待发。
“去医院。”季非干脆的下了命令,“凌轩程住的那家。”
茫然的看着窗外略过的形形色色。
季非沉默着。
这次对方没有向他求救,完全是他自己主张的行动。
不需要给自己一个确定的原因。
只是想玩,想玩得不得了。
“把车停在医院
“杨文轶先带两三个人去探情况,尽量不要惊动到四楼病房,我随后就到。”再次检查了一下枪膛,季非看着杨文轶,“没有时间了,小心一点。”
杨文轶也看着季非,坚定道,“结束后我想知道这么做的理由。”
季非笑了笑,跟往常一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行动。”
“是。”
利落的打开车门下车。
杨文轶带着三个人走进了医院,尾随着七八个人从正面的大门进入。
季非眯着眼睛,盯着四楼的病房窗户,点了支烟,静静等待着。
一阵风吹过,烟熏着眼睛,烟头的热度似乎不用刻意感受都能感觉到灼热。
吐一口烟,抽一口。
再吐一口烟,再抽一口。
丢了烟头。
“出发。”
打开车门,探出身体,一脚把烟踩灭。
“剩下的交给你了。”
“是,放心。”孙旭东淡淡道。
季非却是连头都没有回,带着人往医院后面的紧急通道进发。
孙旭东看着季非的背影,拿起无线电吩咐,“三分钟后没有动静立刻跟我开车杀过去。”
无线电里陆续传来“明白”的声音,孙旭东盯着病房,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季非带着人一路到了二楼,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
就在他想要和先头的杨文轶汇合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枪声。
“上!”
季非一惊,当头往上奔,身后一干人紧紧跟在他身后。
惊叫声渐渐响了起来,开始有人拼命的往楼下奔。
季非暗道情况不妙,脚下跑得飞快。
刚要踩上三楼,突然——
“叮!”
子弹擦过铁栏杆变换了角度。
刺痛下季非来不及抹脸,闪身避到角落,“蹲下!”
对方拿着枪一阵狂扫,十分野蛮。
季非调整着呼吸,紧贴在墙根,等待时机。
来了!
外面枪声终于中断,季非探出头去。
没想到那个健壮的洋人就这么从楼梯上面跌下来,跌在他面前。
再往上看——
微微松下肩膀,呼出一口气。
“动作很利索嘛。”季非擦了擦伤口,顺便看了下手表,勾起嘴角,“又快了。”
“惊动了人,不加快不行。”顺手换了子弹,杨文轶侧了侧头,“老大,走吧。”
季非站起来,弹了下震落的灰尘,“走!”
“四楼只解决掉病房后面的两个,绝大多数人都守在病房侧面,病房里面的情况不清楚。”杨文轶一路走一路快速说着,“刚才的枪声肯定已经惊动了上面,倒在后面的两个人也肯定被发现了,却没有人下来。”
季非皱眉,“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杨文轶的视线始终落在前方,“凶多吉少而已。”
“或者,这是个局。”季非上前一步,跟杨文轶并排,“其实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已经接近四楼,杨文轶放慢脚步。
“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来玩了,既然来了就要争取全身而退。”
说完后瞄了一眼走廊,先一步冲了出去。
季非依旧侧身贴在墙根,替他掩护。
或许有些事情不用太清楚,也不需要商量。
不管怎么样,这一刻他们三个都是最有默契的搭档。
彼此的背后,是彼此的后背。
“唔…”闷哼一声捂紧了手臂,杨文轶侧身,“上来!”
季非抬起身体就往上跑,“怎么样?”
“孙旭东派了狙击手在对面的高楼瞄死了三个,剩下的几个人见势不妙撤到了走廊侧面,病房里面有几个人现在还不清楚。”
季非皱眉,“我是问你手臂怎么样。”
“没事。”杨文轶摊开捂着的手看了看,“不当心擦到了。”
把人拖到隐蔽一点的地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绷带,利索的拉出一段绕上杨文轶的手臂,重重打了个结,“先绑一绑。”
杨文轶动了动绷紧的手臂,“没问题了,接下来动作得快些,再过几分钟警察该到了。”
“嗯。”季非拖住杨文轶,“我先上。”
杨文轶见状用力一挣就冲了出去,“开玩笑,怎么可能让你打头阵。”
身后几个手下也跟着杨文轶冲了过去。
季非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对身后的人喊道,“你们留下掩护!”
杨文轶已经奔到走廊一侧,季非贴近病房门边,屏息听了听,又到深色的玻璃前看了看。
没有一点动静,于是试探性的伸手拧开了门——
一支枪对着他的头的同时,他也把枪对准了对方。
“放下你手里的枪,走进来。”
蓝眼睛的男人用别扭的中文命令着季非。
季非抿紧了嘴唇,没有放下枪,却往里走了两步。
病房的门又重新关上。
“放下你手里的枪。”男人又说了一遍。
季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
病房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站在他面前,一个站在他侧面,还有一个顶着凌轩程。
“不放下我就开枪了。”男人不满的说着,用眼神示意抓着凌轩程的人。
那人干脆的对着凌轩程小腿就是一枪,血很快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凌轩程的身体颤了一下,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却喘息着绷紧了脸没有吭声。
季非冷冷的看了一眼,依旧平举着枪,没有妥协的意思。
“你外面的人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季非沉声道,“奉劝你最好弄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
对方看着他,“fuck you!”
季非皱眉,咬牙切齿。
“fuck your mother!”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浑身痛得抽搐,凌轩程几乎要笑出来。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情况下,病房的深色玻璃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不明所以的敌人一时分散了注意力,向碎裂的玻璃看过去。
那个贴着玻璃站着、跟季非对持的男人被子弹打中肩胛骨。
说时迟那时快。
季非趁着对方短暂的分神一枪解决了侧面站着的男人,凌轩程用力一个侧身,翻落到床下,拖着受伤的腿,摸出床底下的枪抬手就打。
杨文轶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季非的枪已经对准了肩胛骨中枪的男人。
剩下的两个已经解决了。
“谢谢。”季非朝杨文轶扬了扬下巴。
杨文轶看了看受伤的外国人,又看了看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凌轩程。
“没事就好。”
“嗯。”季非点头,“警察快到了,带上人先离开。”
杨文轶点头,枪柄对着对方脖子一敲,受伤的男人闷哼了一声栽倒下去。
季非左右看了看,撕了床单,走到凌轩程边上,粗鲁的抬起他受伤的小腿扎了两下。
“这里不能呆了,跟我去私人医院。”
杨文轶把昏倒的人扛到背上,先一步出了病房,正碰上赶上来的孙旭东。
“人交给我,你下去。”
杨文轶也没推脱,自己手臂受伤,把人交给孙旭东比较便捷。
孙旭东背起人,回头看了看,季非背着凌轩程从病房里出来。
“
压在他背上沉甸甸的分量是凌轩程的体重。
季非吸一口气,把凌轩程交给两个手下,“快撤。”
车辆从医院门口迅速撤离。
“你跟我,再找几个人一起去医院,他小腿中枪,需要把子弹取出来。”季非吩咐着杨文轶,“先打个电话到医院,让他们准备。”
“告诉孙旭东,看好那个蓝旗的人,必要的时候使点手段,我回来有事要问他。”
“是。”杨文轶点头,车朝着医院方向开去。
“谢谢。”
被抬上病床,进手术室前,凌轩程一把拉住季非说道。
季非挑了挑眉毛,没有做声。
现在你已经是我的猎物,在我没有行动之前,谁都不能捷足先登。
我不心急,我有时间,可以慢慢的守,慢慢的逮。
总有一天,要把以前吃过的亏加倍的还给你。
玩死你。
醒来后还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凌轩程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
“伤口已经没问题了。”季非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还有事没解决,先回去了。”
“不要得罪蓝旗的人。”
凌轩程急着开口,结果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季非看了一眼脸色咳得发红,嘴唇却在发紫的男人。
“不关你的事。”
说完之后季非站在一边,见他一边咳嗽一边还紧紧的盯着他,知道他有话要说,干脆静静的看他咳完。
也不倒水,也不拍背。
“他们找上的是我。”
季非抱着手臂,“我干嘛要听你的。”
可能是因为在生病,那张脸上虽然没有戴眼镜,却也没有前两次那么犀利的眼神。
反而有些无奈。
凌轩程静静的看着他。
季非沉着气,仍旧抱着手静静的等。
“不用这么含情脉脉吧,我们不是情人,是敌人。”
季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打开门走了出去。
顺手关上门,吩咐守在门外的人,“看好他。”
“是。”
回去之后直接去了房子背面独立隔开的小房间。
门口的手下像季非微微行礼,打开了门。
里面的灯全亮着,孙旭东站在里面,看见季非进来,侧过身。
“
“嗯。”
“我让杨文轶先去休息了。”
“伤得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孙旭东跟着季非往前走了两步。
金发的男人被撤去了武装,双手被绑住吊起,肩膀上的伤口似乎简单的处理过,仍然在流血。
“问出什么没有?”
“口风很紧。”孙旭东皱眉,脸色不太好看,“刚才问他的时候还被吐了口水。”
“呵呵。”季非笑了笑,走近两步,捏起对方下巴,“听得懂中文吗?”
金发男人瞪着他,腮帮动了动。
口水吐在了季非的手心。
季非的手及时堵住了他的嘴。
“长得不错,但是凶悍了点。”季非看了看手心的口水,转身吩咐孙旭东,“既然他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他说,等他觉得不勉强了再让他说。”
孙旭东会意,抓了团抹布直接塞进对方嘴里。
季非看了看对方几乎赤裸的上身,上面都是棍棒的痕迹。
看来已经挨了揍了。
反正他这里不是慈善堂,有的是让人开口说话的办法。
把粘了口水的手伸向对方的两腿间,在那里慢慢的来回擦拭。
看着对方眼神中的惊慌和警惕,季非眯着眼睛笑了。
“放心,我对外国狗没有兴趣,我嫌脏,害怕得艾滋。”
把手收回来,戏谑的看着仍然保持警惕的男人,“但是如果你一直不合作倒是可以牵条狼狗来试试,和你很配,都是进口品种。”
无视对方嘴里发出“呜呜”的呻吟声,季非看着手心,慢慢往外走,“看来还是要用消毒水洗一洗。”
孙旭东走近两步,“友好”的朝外国朋友笑了笑,顺手拍打他的脸颊,“谁让你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说得复杂了,大概你听不懂?”
好心情的拿着老虎钳敲着对方肩膀的伤口,孙旭东仍然在笑。
“简单来说,就是‘找死’。”
季非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杨文轶那里。
多年的兄弟,要一个说法不为过。
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换了衣服的杨文轶眨了眨眼睛,侧身让开,“进来坐?”
季非点点头,往里走了两步,随意的坐下,“很久没来了,还是很干净。”
杨文轶倒了杯水放在季非手边,“嗯,稳定下来后的确来得少了。”
“哈哈,”季非笑笑,喝了口水,“我是来给你一个理由的。”
“不用了。”杨文轶在床边坐下,非常坦白,“当时是我没想明白,其实你总有你的理由,作为下属,没有知道的必要,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一句话说得季非心里有些堵。
接下来又客客气气的聊了两句,季非以好好养伤、不打扰他休息为名回了自己房间。
记得很久以前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文轶和孙旭东开始叫自己“
时间带走了什么,又带来了什么?
凌轩程被季非软禁了。
翡林几次想要进医院都被季非的人拦在外面。
好几次在病房门口起冲突,几乎到了拔枪的地步。
“你有什么打算?”
凌轩程靠在床头,看着坐在床尾的季非。
“当然是想知道原因。”季非把玩着手里洗得光亮的苹果,啃一口,十分清脆。
“如果我不说你打算怎么办?”
凌轩程望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水果篮子,里面缺少的水果几乎都是季非吃掉的。
尽管他买来的时候说是病人应该多吃水果。
而且最近两天他的耐心似乎见长,天天来这边报道。
恐怕蓝旗那边的人问得不太顺利。
“你总不会想一直呆在医院吧?”又啃下一口。
“蓝旗的人没有告诉你吗?”
“人已经疯了。”季非爽快的回答着,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没用的东西,外强中干。”
“疯了?”凌轩程有些诧异的反问了一句,“怎么疯的?”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站起来,从床头抽走一张纸巾,擦擦流下来的苹果汁,“或许会给你的康复带来阴影。”
“说来听听吧,反正闲着没事。”凌轩程笑着拉了拉被子,“也好让我知道万一以后落在你手里会是怎样的下场,恐吓我的好机会,别错过。”
“我给他和狗都灌了药,然后交配了一阵子。”季非把苹果核扔进垃圾箱,“他醒来就疯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疯了?”
“很简单,他醒来后我又把狗拉了过来,他抱着那条狗不放,甚至去舔狗的生殖器,替他口交。”季非皱着眉头,做深沉状,“应该是真的疯了。”
“我想你应该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方式对付我吧。”
“难说。”季非冲凌轩程微笑,“什么方法最有效就用什么办法。”
凌轩程摊了摊手,“你的狗太可怜了。”
季非笑,“大概吧,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原因,或许它不用再一次这么可怜。”
“私事,不方便说。”凌轩程无奈的笑了笑,“看来只能可怜你的狗了。”
“我好歹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人,不管是私人名义还是帮会名义,你和蓝旗的恩怨已经把我牵连进来了。”
“是你自己要来的。”凌轩程看着季非,“我也没逼你。”
一时之间,刚才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
季非看着凌轩程,压下怒意,“你什么意思。”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凌轩程依旧笑着,摸了摸额头上伤疤的位置,“就是这个意思。”
“很好。”从床尾慢慢往床头走,在床边坐下来,掀开被子,伸手摸上凌轩程的小腿。
“把狼狗牵来医院不太卫生,你说呢?”
“的确。”凌轩程无视那只压在他伤口上慢慢揉捏的手,“或者你想代替那条狗?”
无视凌轩程的挑衅,季非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虽然拉狗进来不合适,可是带些道具进来倒是合情合理。”
“你觉得我会躺着让你干?”
“你不会。”季非加重心里的力量,看着对方脸上的微笑渐渐僵硬,“但是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可以反抗试试,然后看看你的人来的时候你还愿不愿意见他们。”
“唔!”凌轩程皱着眉头发出急促的呻吟。
季非的手在他刚刚缝合不久还没痊愈的伤口用力劈了一下,让他下意识的抬起身体,却被季非眼明手快按住上身心口,强行压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
“再来两下?”季非的手指来回刮着伤口,“不合作我可以让他永远长不好。”
“翡林不是吃素的。”凌轩程看着季非,坚定道,“你困不了我多久。”
“哈哈哈!”季非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你指望那个小子?你觉得有人进入我的地盘我不会提前知道?”
手慢慢从病服下摆伸进去,暧昧的爬到胸口,心脏的位置。
“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会一直让你呆在这里?去我家怎么样?至少房间比这里宽敞。”
凌轩程抬手,隔着病服覆盖在衣服里面的那只手上。
“怎么,你想要我。”季非笑得轻佻。
出乎意料,凌轩程也笑了,有些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记得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要的人是你。”第三章
季非怒极反笑,那种阴狠的笑容让地下室里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乎所有手下都低着头,视线粘在地板上,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很好。”季非沉声道。
终于碰到一个胆够肥的,三两下玩完了也没什么意思。
“
地下室的人都向他投来求助的眼光,杨文轶被盯得额头几乎滴汗,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季非看了看那些箱子。
那天在码头被劫走的一共有四个小箱子,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是按照约定的八个小箱。
“你确认一下这里的货是不是都是石灰,回头打个电话上来。”
季非说完,转身走出地下室。
没有回书房,直接去了卧室,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直到杨文轶打电话上来确定都是石灰以后,他拨通了凌轩程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伴随一声“喂”同时涌入耳朵的还有一些很吵杂的音乐声和喧闹声。
季非皱了皱眉,随即笑道。
“
专门为你粉刷,等你住进来。
季非暗暗磨牙。
“
“好,那就先
没等凌轩程再说什么,季非先一步挂了电话。
不轻不重的说上两句就算结束了,想表达的意思也都表达了。
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四个字:来日方长。
他错在轻忽了凌轩程的狡猾。
没错,他们的确赌了那天码头上的东西,可根本没说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如果他去质问凌轩程,对方一定会一口咬定那天在码头上劫走的就是石灰粉。
真这样做了只会自取其辱。
眼下这个哑巴亏只能暂时吃下。
将来十倍奉还。
季非暗自盘算着,却不料在两天后的凌晨接到了黄枫岩的紧急电话。
“昨天夜里我的人在正常卸货时受到阻击,对方打伤了我两个手下,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怎么回事?”
季非皱眉,最近好像特别倒霉……
想到这里,突然又问,“是不是凌轩程的人搞得鬼?”
“不是青云帮的人,一个受了轻伤的手下辨认出了阻击中的其中一个人,那人手臂上有个很明显的纹身,他们是蓝旗帮的。”
“蓝旗?!”季非一愣。
蓝旗是活动于美国洛杉矶的黑社会群体,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和蓝旗有过任何瓜葛,也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有点奇怪。
难道是栽赃?
“不会弄错的,那些人长得高头大马,基本上可以确定有两个是外国人。”黄枫岩停顿了一下,“货及时转移了,不过……”
“怎么?”季非喝了一口咖啡,眉头皱得更紧。
“他们好像在最后发现找错了人,指令一下立刻就上车跑了。”
打了人就这么走了,把他和黄枫岩当软柿子捏。
外国人了不起啊,他妈的!
“蓝旗现在还是benny当家吗?”
季非对海洋那边的帮派一直不是很关心,只能凭着模糊的印象回忆。
“早不是了,现在当家的是一个混血儿,是benny和他的一个中国情妇生的,据说现在这两个人已经完全放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
“我会让人去打听他们的消息,找到之后把该讨的东西讨回来,这几天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两边的人相互照应一下。”
“没问题,那我先挂了,手术还没结束。”
“嗯。”季非挂了电话,陷入沉思。
整件事情似乎相当凌乱,几乎没有明显的切入口和线索。
凌轩程那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又跑来一个蓝旗。
真是麻烦。
想到凌轩程那张笑带调侃的脸,又想到地下室的那八箱石灰粉,季非就更加烦躁。
改天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拜佛去晦气。
但无论派下去的人有多少,却始终摸不到蓝旗落脚的地方。
就在季非以为他们已经出境回老家的时候,那些人又出现了。
只是出现的情况不太妙。
枪声不绝于耳。
季非扶额。
真有些后悔没有先去烧香拜佛。
暗叹对方好大的胆子,竟公然就在白天的路上枪战。
“调头。”
季非很快打定主意,这场浑水没必要蹚,只要派人留意蓝旗在枪战后的走向就可以了。
本来他靠近一些就是为了看清是哪边的人马。
就在前面的人接到指令准备调头的时候,防弹玻璃传来“嘭”的一声,接着又是几声,相当密集。
季非一愣。
下一刻,再也无法压抑的怒火一下子蹿升出来。
上次是莫名其妙的打了他的合作伙伴,这一次是莫名其妙的朝他开枪。
他妈的!
“给我回击。”
阴沉着脸,季非咬牙切齿的声音让身边的人打了个颤,却立刻行动起来,把车移动到合适的位置,拔出家伙,打开车门开始迎击。
三辆车上一共有十四个人,身手都很敏捷。
“狠狠的还击!”季非的命令通过车内安装的无线电传达到每个人耳边,“把人打退了晚上请大家喝酒狂欢!”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
这就代表今晚会有好酒,会有最好的娱乐和女人。
发完命令,季非一低头,拨了个电话给黄枫岩,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后,拔枪加入战争。
再推延的话警察来了就更麻烦了,这一切需要速战速决。
季非看见被蓝旗追打的那帮人已经快不行了,人被冲得很散,几乎都挂了彩。
对于后面突然有人冲过来加入他们的阵营显然是有些吃惊。
季非眯了眯眼睛,举枪对准一个外国人,在不经意间眼角瞄到不远处另一个也对准了同一个人。
是凌轩程。
没有戴眼睛的凌轩程。
看清之后,季非惊讶之余反射性的站起了身。
耳边枪声一响,他又敏捷的低头,子弹从他脑门上斜斜擦过,打进汽车后座的靠背里。
几乎都能感觉到子弹擦过头发的热度,很惊悚。
“
“不用管我!快点解决,快点离开!”
季非喊了一声,一侧头,看见刚才那个朝他开枪的人捂住了手臂,显然是吃了子弹,而在同时一团阴影一个打滚后冲到他的脚边。
凌轩程被人掩护着冲到季非脚边,刚要抬头,一支枪已经顶上他的前额。
慢慢抬高视线,他看见一张不甘的脸。
如果不是正处在枪林弹雨中,他几乎要笑出来。
而事实上他现在露出的表情已经让季非后悔到极点。
早知道是凌轩程和蓝旗在对干他一定不会插手。
以后出门前得先翻黄历。
“谢谢。”
凌轩程边说着边微微勾起了嘴角,把季非气得半死。
在脑中酝酿了半天,刚张开嘴,突然被凌轩程扑进汽车内。
一点准备都没有,季非的后脑狠狠撞在车门门框上,同时人也被推进了车后座,续而身上一重,好像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低低呻吟了一声,眼冒金星。
“勾引我?”
“滚开!”
眼前一片闪烁,但他知道压在他身上调侃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凌轩程。
凌轩程当然没有滚,看着季非欲挣扎恼怒到极点的样子,低下了头。
嘴唇轻触——
“干什么?!”
与此同时车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季非怒吼一声坐起来,抬手擦了下嘴唇。
眼前终于不那么闪烁了,凌轩程已经被他蹬落到车座下,却躺在那里没怎么动弹。
“
季非有些莫名其妙。
确定季非没受伤,杨文轶头一低,这才去看凌轩程。
他这一看,季非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后背一片殷红。
红得有些扎眼。
季非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凌轩程中枪了。
难怪刚才凌轩程朝他扑过来的冲力那么大,他又磕到了头,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想到刚才男人压在他身上调侃他,脸上不禁有些茫然。
“撤退。”
季非沉下脸,瞥了一眼睡在车座下一动不动的男人,露出的半张脸没有一点血色,额发被汗水浸湿,全粘在额头上。
额角还留有一条伤疤,他亲手砸的。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男人如此狼狈的样子。
脚缩进车里,使劲关上车门。
“撤退!”
杨文轶朝着还在火拼的兄弟们喊了两声,边开枪边跑到驾驶座打开车门。
接到指令后的人立刻往回撤退,可蓝旗的人盯着他们不放,似乎还想追。
纠缠了半天才终于把人摆脱,开着车离开了现场的同时听见了警笛声。
短短几秒钟,两方人都已经逃离了现场,只剩下几个重伤留在那里等着警察。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季非想到刚才把凌轩程从车座下拖上来时,对方那张惨白的脸,让他在一瞬间屏息。
季非突然产生了男人已经断气的错觉。
车开得飞快,车身晃得有些厉害。
看着男人因为颠簸胸口不断冒血,季非想了想,把人捞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边上。
没有病人在伤痛时痛苦扭曲的神情,凌轩程的表情很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嘴唇有些干裂,季非抿了抿嘴唇。
刚才那次碰触,或许只是个意外。
当时凌轩程可能已经快昏过去了,所以直接压了下来。
以至于,不当心碰到了。
“好了,我们走。”
季非看了眼还没有熄灭的手术灯,转身吩咐杨文轶,“打个电话通知凌轩程的人过来付医药费。”
“是。”
在杨文轶背过身打电话时,季非露出一丝放松开怀的笑容,“还能跑能跳,体力过硬的跟我走。”
“体力过硬”这几个字说得及其暧昧,话音刚落,那些刚刚经过生死的年轻人就开始露出兴奋的神色,蠢蠢欲动了。
那种身体间的相互渴望和慰藉,可以舒缓生死一线带来的压力和疲劳。
一行人带着愉悦的表情离开了医院走廊,天色已经暗了。
季非刻意的落在了最后。
回头朝还亮着的手术灯看了看,续儿又加快了脚步。
他们本来就是对手,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
泡澡,搓背,洗去一身血腥气,简单的包扎。
随后的包间里大家一起哄闹着,也有些胆大的放得开的手下来找季非喝酒。
季非喝得非常爽快。
这种爽快法让杨文轶看得心惊肉跳。
简直不像是在喝酒,像是在往嘴里倒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季非坐在中间和他们一起笑闹,可杨文轶总觉得季非有些心不在焉,尽管那张脸看上去没有一丝破绽。
“哎哟,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一群小姐推门而入,带头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美丽的妈妈桑。
“妈妈你迟到了。”季非调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
对方马上小鸟般的来到季非身边,满含妩媚的眼神轻轻挑过他的眉眼,随即一笑,端起一杯酒就往嘴里倒。
季非挑了挑眉毛,勾起了嘴角。
然后在所有兄弟的注视下,女人的嘴贴上季非的嘴唇。
激烈的纠缠中,有些酒水从嘴角溢出。
周围口哨声、叫好声不断。
“怎么样?”妈妈桑放下酒杯,抬手一擦嘴角,又用手去擦季非嘴角,柔情蜜意。
“妈妈到底是妈妈。”季非一笑,看小姐们都已经四散坐开,站起来拉了拉衣服下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
“噗……”
妈妈桑掩嘴一笑,惹得季非有些莫名。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天少爷们可要失望了。”妈妈桑一甩漂亮的金色卷发,浓郁的香气散发开来,“他们知道你今天要来……我现在去告诉他们不用等了。”
“哈哈哈哈!”
季非大笑,大步走向门口,顺势拉开了门。
“大家继续玩,别扫‘兴’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小姐都陪在了兄弟身边,他杵在那里会很多余,别人当着他的面也放不开。
琐碎的告别声此起彼伏,还带着一丝小姐的调笑声。
季非一招手,紧跟在他身后出门的杨文轶回身关掉了包间的门。
那些嘤嘤语语被阻隔开来,好像在一瞬间跳进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季非笑笑。
“不过她还真是对
“嗯。”
季非应了声,突然停下脚步。
“你也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玩玩吧,每次都提前跟我走。”视线向下,暧昧的扫过杨文轶腿间,“憋太久也不好。”
突然其来的调侃让杨文轶立刻尴尬得窘红了脸。
季非看到他连耳根都红了,一时没忍住,大笑起来。
“
杨文轶憋了半天的一句话让刚刚平复笑意的季非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就留下吧,我下去找孙旭东有点事。”拍拍他的肩膀,季非继续往前走,边走还边说着,“舒缓一下、舒缓一下……”
几乎能想到身后那薄脸皮下属的表情,季非带着笑意穿过赌场,直接找到了孙旭东。
他让孙旭东特别留意这几天赌场以及其他几个场的客人,蓝旗的事情必须想办法调查清楚,至少得弄清楚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又怎么会和凌轩程发生冲突。
还有顾淮庭。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顾淮庭面上没动,暗地里也一定在关注。
说不定已经采取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行动。
他不想每次都落在顾淮庭后面。
“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季非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孙旭东也不推辞,便在季非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喝了口水,“凌轩程和蓝旗似乎有外人不清楚的纠葛,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哦?”季非挑眉,“消息来源?”
“嗯……”孙旭东换了个坐姿,整理了下思路,“派出去的人回了趟现场,警察已经把那里封锁起来了,他围着警戒线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正打算去别的地方查看的时候,瞥到了一条深巷,往里面走了很长一段看见一堆人家丢在外面的家具,里面似乎有响动。”
“后来就在那个旧柜子里找到了凌轩程的一个手下,当时他失血过多,脚踝和手背都被老鼠咬伤了,在外面听到的响动其实是老鼠在里面窜动的声音。”孙旭东皱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人已经半昏迷,躲过警察,送去医院经过短暂的治疗后问了下原因。”
“他说蓝旗之所以会攻击我们可能是因为把我们当成了他们的后援,所以才朝我们开枪,至于他们和蓝旗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孙旭东停顿了一下,“从他的神情中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积怨,而且后来他也说了不方便告诉我们,他谢谢我们对他的救助,但是出来混就是各为其主,有些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不知道也不能乱说。”
“那个人你先照顾着,如果能多打听一些就多打听一些,尤其是凌轩程和蓝旗的关系,”季非思量了一会儿,“他要不肯说,也别硬逼了。”
往后一靠,搁起腿,季非微笑,“先不说这个了,帮我叫份吃的,有点饿了。”
“还没吃饭?!”孙旭东惊讶的反问了一声,一看手表,立刻拨了电话下去让人送餐上来。
“刚才光顾着和兄弟们喝酒,都没怎么吃。”
“杨文轶也不拦着点……”
孙旭东嘟囔了一句,季非听得清楚,笑了笑,“他不是你,我要喝他哪儿敢拦。”
他这两个手下,杨文轶性格比较严谨,做事仔细,而孙旭东就比较随便,但观察力强。
各有千秋,搭在一起也挺有趣。
咖喱饭很快送进包间,季非吃了一半,突然对孙旭东说,“他们都在上面玩,你也去跟他们放松一下吧。”
“
“噗——”
嘴里的咖喱饭喷了一半,季非被孙旭东的话呛得直接抓过边上的橙汁就喝。
孙旭东有些好笑的看着季非。
印象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放松的样子了。
他和杨文轶几乎是看着他把自己逼得越来越冷酷,这几年来,心里多少有点惆怅。
拿过纸巾,季非把桌子擦干净,又拿起橙汁。
刚想喝,动作却在一瞬间停顿了。
“有没有派人在医院那里盯着凌轩程?”
“有。”孙旭东咳嗽一声,身体坐直了一些,“刚才还汇报说凌轩程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术室,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季非听了后拿起勺子继续吃剩下的那半咖喱饭。
“既然你不想去放松,那明天跟我去医院看看吧……”
咽下最后一口咖喱,季非喝了口橙汁,“如果明天他还活着的话。”
其实想想也挺可笑的。
他们明明是对手,自己莫名其妙的帮了他,而他在关键时刻用他的命救了自己的命。
真是讽刺。
于是第二天杨文轶出现在书房的时候,季非问得第一句话就是,“小姐还不错吧?”
孙旭东憋着张脸,嘴角轻微抽动。
“不知道。”杨文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满,一字一顿道,“我没跟她上床。”
此言一出,在一边的孙旭东几乎是立刻喷笑出来,而杨文轶的脸也在瞬间变得铁青。
“哎…看来妈妈手下的小姐技术不过关。”
“季先……”
“走吧,去医院。”季非打断了杨文轶的话,“小叶,如果电脑有什么动静打我电话。”
角落里的男人应了一声,季非便笑着率先走出了书房。
瞪了一眼还在笑的孙旭东,杨文轶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孙旭东朝角落里摆弄电脑的男人挥挥手,带上了门。
“在路边停一下。”季非看到路边开着水果店,于是吩咐停车。
“是。”
“你下去买两个水果篮,挑些进口的烂水果,让他包得漂亮些,别露出烂的地方。”
孙旭东点点头,拿了钱下车。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又提着水果篮上了车。
季非看了看包得光鲜亮丽的水果篮,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和狡诈。
你可以送石灰,我就可以送烂水果。
说是礼尚往来也不为过。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季非和孙旭东先行下车,杨文轶到医院的车库停车。
“听派出去的探子说昨天夜里度过了危险期,刚转到普通病房不久。”
“命大。”
季非回想之后,丢出两个字。
如果当时他没看错,那颗子弹穿过的位置离心脏不远,能活下来除了说命大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病房门口守着四个人,神情相当疲倦,看这个样子恐怕是守了一夜。
本来就是小帮派,正常的运行需要人。
还有一部分人在昨天那场枪战中受伤。
资历老的需要调整,找新的人来又恐怕不安全。
于是只能硬挺。
季非走到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处停下,孙旭东会意,从季非身侧走到守卫面前。
“我们想来探望一下
守卫看了看孙旭东,又看了看季非,“要搜身。”
孙旭东刚要开口,季非就上前了一步,并平举了双手,“搜吧。”
心里有些纳闷,可既然季非都说搜了,那他哪儿有阻止的道理。
于是孙旭东放下水果篮,也让他们搜了搜。
“人可以进去,水果篮得放在外面。”
“嗯。”季非示意刚提起水果篮的孙旭东放下东西,颇大度的笑道,“还有什么要求?”
守卫退到一边,把门打开。
“医生叮嘱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不可以触碰里面的任何一个仪器,不可以带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进病房……”
“我不会影响他休息。”
季非跨进一步,已经跟那守卫擦肩而过。
孙旭东刚要跟进,却被季非伸手阻拦,“你在外面等我。”
门轻轻合上,孙旭东盯着门看了良久,直到杨文轶站到他边上,作势要进去。
“你看什么?”
“别动。”孙旭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杨文轶有些疑惑的看了孙旭东一眼,孙旭东也表示无法理解。
最后两人在走廊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与门口的守卫大眼瞪小眼。
病房里的凌轩程刚刚度过危险期。
可是人还没有醒来。
季非看着那些仪器和管子。
男人的脸色一如送进医院的那天一样苍白。
没错,如果不是凌轩程,那么就该是自己躺在这里,或者是直接躺进冰库里了。
他不知道凌轩程究竟抱有什么目的。
但他总觉得这个人必须防备着。
在蓝旗开枪的那一刻,那么短暂的零点几秒里,凌轩程到底在想什么。
当自己被受了重伤的凌轩程压在身下却听见对方的调侃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季非皱眉。
这样看来,几乎没有时间可以想。
“哼。”
凝视着那张没有戴眼镜的脸。
季非走近一些,手指抚过凌轩程的脖子。
看在这次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杀你。
要是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收回手,季非转身向门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艰难的动着手指,一下又一下。
而季非已经拉开门走到了门口。
“
季非侧身整了整西装,突然间回过头想看看躺在床上的男人,中间却始终隔着一个晃动的人影。
“走吧。”
抛下身后一小片喜悦的混乱,季非出了医院大门。
从他进来到出去,一共才用了十五分钟不到。
真是一次不伦不类的探望。
不管是来讽刺的,是来探查的,还是来道谢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不过好歹是留了两个水果篮,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吧。
一个星期后,季非接到了凌轩程的电话。
“听说
“哪里,
“但是因为我醒来后忙着治疗,所以那两篮水果放着都烂了。”
“哦,这没什么,”按捺下自己烦躁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愉快的口气,“
“呵呵,不用破费了,我肠胃不如
才好了一点就跑来拐着弯的骂他烂肚肠,他妈的!
季非捏起五指。
“这还不是跟
凌轩程知道他是说那八箱石灰粉,于是笑着调侃。
“这么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第二章
“还有这里的监控设备,”凌轩程指指架子上一个摆放针孔摄像机的位置,还有天花板角落里一个和音响并排的摄像头,“我不是暴露狂,不喜欢随意的将隐私暴露在别人的注视下。”
季非眯了眯眼睛,看他说完又重新拿起橙汁,好像笃定自己会答应一般。
“
“监控设备可以拿走,人也可以不进来。”季非走到沙发边上,“但是有个规矩
凌轩程点头,反手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你们可以来搜身。”
杨文轶和孙旭东看了季非一眼,季非点头,“冒犯了。”
凌轩程无所谓的笑了笑。
四只手摸索着身体的各个角落,侮辱的成分大于搜身。
等两人确定没有异物之后,退到了房门口。
“你们都出去吧,把监控给关了,有事敲门。”
三人相互交互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杨文轶和孙旭东退了出去。
小心的关上门,守在门外。
只要里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破门而入。
季非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拿过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的手下很会按摩。”凌轩程伸手微微松开领子,“摸得我浑身发烫。”
语气没有异常,可这话似乎带着一种暧昧的暗示。
喝了一口橙汁,季非笑笑。
“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希望
“可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欲求不满。”
说完后在沙发上随意的伸展了一下四肢,由于反光季非看不见镜片后的眼神。
“哦?”季非放下握在手里的橙汁,“是什么欲?物欲还是性欲?”
边说着边静静打量起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身形和自己很相似,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体格,从外表看起来身材比例似乎很好。
“都有。”凌轩程侧头看着季非,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
“你收到我的传真了吗?”凌轩程直接岔开了话头。
“收到了。”略一停顿,又道,“但是我不太
“不明白?”凌轩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边笑边拿起橙汁送到嘴边,“你是看不懂还是不想看懂?”
“不要一再挑衅我,我本来以为没有必要提醒你这里是谁的地方。”
伪装的客套和礼貌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直来直去的对话中,没有谁愿意落在下风。
“看来那张传真留给了你不太好的记忆。”
“是不是好的记忆都无所谓,”季非终于失去耐心,口气带着些微的浮躁,“重要的是你所说的不会变成现实。”
靠在沙发上,季非盯着沙发那头的男人,“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男人愤怒的时候像只狮子。
凌轩程淡淡的笑,放下杯子又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眼睛布,然后摘下眼镜细细擦拭。
那天他叫人发出去的传真只有一句话:这次是抢货,下次是抢人。
季非看着他擦完了左边的镜片又去擦右边的,擦完后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他眯起眼睛的那一刻,让季非想到了顾淮庭。
但似乎只是那么一瞬,男人又戴上眼镜,恢复了斯文的样子。
“没有机会?”
“你可以试试看。”
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扎壶里还剩大半扎橙汁。
谈话才开始不久就已经陷入僵局。
“没关系,”凌轩程突然开口,颇轻松的解开袖口,向上卷起一条边,“本来就说好是要‘抢’,如果
“你的乐趣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如果你想在我帮里找乐子,”季非抬起眼睛,冷笑,“那不是太简单的事。”
“你知道我想抢谁?”
季非一愣。
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想过。
没等他开口,凌轩程就说了下去。
“不知道我想抢谁,
“什么意思。”
季非不动声色的看着凌轩程站起来。
身体已经开始提高警惕,一旦对方有什么举动立刻反击。
可凌轩程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又坐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我的乐趣一开始就和你有关。”
凌轩程重新交叠起双腿,侧头看着季非,“我要抢的人是你。”
“闭嘴!”
暴躁的打断了凌轩程,在他玩味的注视下站起来,拿过放橙汁的扎壶就往他头上砸去。
一声闷响,被砸的男人并没有躲开。
“帮你醒醒酒。”
季非沉着脸,暗暗咬牙,看着橙汁混着血液顺着发丝一点点滴下来,流得浑身都是。
眼镜落到地上,被砸的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至始至终凝固在季非身上。
血越来越快的流下来,顺着额头,流过眼睛。
睫毛一颤,落下一滴。
然后又一滴。
男人仍然固执的看着他,甚至没有去摸一下被扎壶砸到的地方。
季非没有回避,直直的看着他,随手甩掉带血的扎壶,“醒了吗?”
扎壶碎裂,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季非踩上玻璃片,破碎的玻璃被迫发出摩擦声,像是什么被生生拧断的声音。
“或者再来一壶?”
凌轩程抬头,静静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忽然一笑。
随后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好。
指尖粘稠的触感让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没人知道斯文的背面是略带偏执的嗜血。
“季非,你逃不掉。”
凌轩程推了推眼镜,站起来。
那一身的粘稠,不知是血还是橙汁,带着甜腻的味道涌入季非的鼻腔。
干掉他!
在凌轩程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
五指握成拳头,牢牢贴在身侧,这个想法让他几乎紧绷了全身的肌肉。
理智挣扎着要浮出水面。
对方将包间门打开的瞬间,季非悠然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在关键时刻他忍住了。
现在他处于优势,要动手也必须选个成熟的时机。
刚才砸了他已经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了,如果在这里杀了凌轩程势必会引发一场恶战。
虽然他的势力在这些年的经营调整中慢慢稳定下来,但青云帮就像是根硬骨头,啃下来绝对不容易,硬啃的话必然损失惨重。
“你错过一次机会。”凌轩程淡淡的说着,把打开一条缝的门全部打开,“看来以前发生那些事多少对你有点作用。”
这句话就像一柄剑,直直插进季非的胸口,疼痛异常。
“凌轩程。”季非尽量控制着声音,从衣架上把外套取下,对上模样狼狈不堪的男人,随手一抛,“不切实际的想法叫异想天开,另外,还请不要忘记把你输掉的赌注送来,
凌轩程接住被揉成一团的西装外套,毫不在意的展开搭在肩头。
“愿赌服输,明后两天内一定按时送到。”
杨文轶和孙旭东在看到凌轩程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以为两人在里面大打出手,马上去看季非,可季非的样子仍然是进去前那般一丝不苟。
微微吐出一口气,而凌轩程的手下却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季非!”才喊到一半就被凌轩程抬手拦住。
“
有些委屈的看着凌轩程还在冒血的额头,那名手下手忙脚乱的想从口袋里摸出些什么来。
季非见状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毛巾手帕。
“凌轩程。”
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待他回头的时候把东西丢给他。
凌轩程看看手里的毛巾,复又抬起头,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疑问。
“看在赌注的份上。”
抬起手,将毛巾捂在流血的额头上,碰上伤口的白色毛巾瞬间被染红。
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男人微微点头。
“这样也不错。”
从季非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遮去一小半脸的毛巾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还想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男人已经背过身朝门外走去。
季非甩了个眼神给杨文轶,杨文轶点了点头,立刻尾随凌轩程而去,将人送到大门口。
“
“嗯。”
车门打开,凌轩程的手下狠狠瞪了杨文轶一眼,杨文轶压根没看他,愣是把他当空气。
车缓缓开动。
“去医院。”
“是。”
凌轩程吩咐完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之前一直硬撑,其实他早就头晕了。
“人已经走了?”季非抬头看向走进来的杨文轶。
“是的,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的。”
“
“嗯。”季非一拉外套,抬脚却踩到了打碎的玻璃,联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皱眉,“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孙旭东点头,转身立刻吩咐下去,随即又问道,“
“不回去了,你替我找个人过来。”
轻拍了一下孙旭东的肩膀,季非走出包间,向走廊最里端的房间走去。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想问又不敢问。
孙旭东和杨文轶对看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不解。
“我先去找几个人过来。”
杨文轶点点头,孙旭东微一侧身往外面走。
最里面的包间是为季非一个人准备的,虽然只是偶尔来住,可这里的设施仍然很干净,手摸上去没有一点灰尘。
把衣服一件件脱去,露出带着许多伤疤的身体。
当初带着那么些人回到原先的地盘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那些在他刚刚接掌帮派时一脸和善的叔伯,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变得完全陌生。
虽然以前他就知道那些人已经开始对他不满,但没想到那些人撕去虚伪后会变得那么狰狞。
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终于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了回来。
那段日子,成天被人算计,也算计着别人,大伤小伤不断,也没有时间好好去料理。
而等他终于把事情都摆平的时候,那个他最想要的男人跟顾淮庭在一起了。
走进浴室,调好水温。
季非微抬头,冲着自己的脸颊。
他比较喜欢这种简洁的方式,如果不是太累的话。
比起按摩浴缸,他喜欢这种水淋在身上的感觉,温暖,却不容易沉溺。
时间久了或许就能忘记沉溺的感觉,一点点变得无情——
而且寂寞。
记得父亲过世前对他说过。
对一个黑社会来说,感情是多余的,一个黑社会一旦有了感情,不是被别人杀死就是被自己杀死。你需要找个人和你在一起,但是不要太爱他。
把身体擦干,披上浴袍,带子松垮垮的系在腰间。
以前他不太明白,而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不要太爱他……
如果不这么做,不仅会害他受伤也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害了自己。
走出浴室的一刻,季非看见孙旭东已经带着几个人站在了门口,可能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进来吧。”
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在床的一侧坐下。
易拉罐发出“噗”的一声,很清脆。
“是。”孙旭东让那几个人走进包间。
等那五个人站定后,季非抬起头打量,孙旭东也适时的开了口。
“已经搜过身了,没有问题。”
季非“嗯”了一声,指着站在最右边的男人,“你留下。”
孙旭东点了点头,带着其他四个人离开,关上门。
“洗过澡了吗?”季非又喝了几口,淡淡道。
“来之前已经洗过了。”
“需要药吗?”把喝了一半的啤酒放在床头柜上,随手解开浴袍带子。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
“脱光了过来吧。”季非打断了对方的话,把被子掀开。
浴袍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穿。
只是赤裸裸的欲望,又何必需要多余的掩饰。
拉过那个男人,让他为自己口交,直到勃起,然后压上床。
今天凌轩程的事情另他烦躁不已,现在只想痛快的发泄一下。
粗重的呼吸与讨好的呻吟交叠着。
床微微的摇晃,不断起伏的腰线和臀部足以显示这场性事的激烈。
季非略带粗暴的蹂躏着对方的身体,狠狠的抽插让承受方有些痛苦。
求饶起不了任何作用,射了两次后,季非才放慢了动作。
那个被他砸破头的狼狈男人,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
脑海中闪现出镜片后那双狭长的眼睛。
季非烦躁的快速抽插了两下,射了出来。
取下套子随手扔在地上。
“够了,里面有浴室,钱在那边。”
季非点了烟,看着男人抖着腿爬下床,等他拿了钱收拾干净离开后,再次走进浴室。
冲洗干净后打开包间的门,杨文轶立刻转过身,“
“回去吧。”
“……是。”
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他还是立刻跑去拿车。
“这里交给你,有什么动静立刻汇报。”
季非吩咐完孙旭东,在他的陪同下走出了赌场。
无法在那里睡着。
身体平静了,心里却无法平静。
车窗外是一片被照亮的黑色。
他想到那个坚忍的男人呆过的房间,似乎只有那里……
而此时,凌轩程躺在医院急诊部,刚刚做完额头的伤口缝合。
在缝合伤口的时候没有打麻药,几乎能感觉到那一针一线穿过皮肤,撕拉着皮肤。
那种尖锐的刺痛,到了后来也就麻木了。
整个过程中凌轩程都没有睁开眼睛。
然而让医生慌乱的是被打破头的斯文男人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冰冷的有些残酷。
打开门,窗帘全部拉上。
没有一点光,也不想开灯。
不需要看。
他对这里的所有的摆设都很熟悉,绝对不会撞上任何一样东西。
门关上后,房间里一片漆黑。
季非站在房间中央,脱去衣服,走到第一个柜子前打开抽屉换上一套洗旧的睡衣。
掀开被子,把自己摔上床。
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侧过身,让脸的一侧贴在枕头上,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大口的呼吸。
凌轩程来赌场难道就只是为了告诉他要来抢人?
为什么要把拼了命夺走的东西以这种方式还给他还答应再给他一份?
输了那么多,真的只是为了和他单独谈一谈?
刚刚接任了青云帮的位置不久就敢这么乱来,不是太冲动就是背后一定有别的势力。
季非眉头微皱。
以凌轩程今天在赌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恐怕他属于后者。
随着呼吸,每一寸肌肉都慢慢放松下来。
总觉得那个强硬的男人静静的坐在床尾,周身蒙着一层淡淡的柔和,就像他很多次看到的那样。
季非有些挣扎。
他知道睁开眼睛后什么都不会有。
不想再一次体会那种失落感,只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
终于在午夜沉沉睡去。
躺在医院的凌轩程在打了镇定剂后强迫睡着,在梦中紧紧的皱着眉。
可能因为疼痛,指关节握得很紧。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相当疲惫。
但是,又不得不睡。
“
杨文轶把泡好的咖啡送到书房,把情况简单的跟季非汇报了一下。
“嗯。”
把奶精和调糖倒进咖啡,一点点拌匀。
他下的手他心里有数。
那个伤口起码要缝八针。
季非冷哼了一声,突然间又想到被砸的男人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的样子。
自作自受。
“按照我昨天说的,把凌轩程的情况尽快调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是。”杨文轶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
“下午开车去次老木匠……”话音戛然而止,季非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突然拧起了眉。
有人篡改了数据。
电脑被人动过手脚。
有黑客入侵。
一连串反应后,“嘭”的一声,连同桌上的咖啡杯也震了一下。
杨文轶看着季非的拳头重重捶打在写字台上。
“
“去通知IT部门检查数据库,没有异常马上备份,改变存放位置。”
季非的脸色已经十分恐怖,像是要把人活活吞下去似的。
“去把原始账目拿过来。”
资料被人窃取修改。
这事情已经相当严重,如果落在警察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万不得已,只能把原始账目烧掉,毁灭证据。
“呵呵,防火墙不够牢固嘛。”
书房里突然有人说话的声音,显得相当突兀。
季非的目光立刻落到电脑屏幕上。
凌、轩、程!
屏幕里的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不快,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感谢昨晚你送我的一扎橙汁,让我痛了一晚。”
“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些东西我绝对不会交给警察,也不会利用……”
本来杨文轶就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熟悉,等听见橙汁的时候,他一下就想到了对方是谁。
顿时脸色僵硬起来。
凌轩程说那句话的口气相当古怪,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听见“哐”的一声。
季非一下子站起来,把电脑屏幕直接扫到地上,液晶屏全碎了。
事情发生在凌晨,录像也是早上录的。
屏幕里凌轩程的头上还贴着纱布。
受了伤还那么不安分。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那么想找死的。
杨文轶瞥了季非一眼,赶紧把视线垂下,静静的站着,不敢多言。
“如果别的机器没有入侵的迹象让IT立刻升级防火墙。”
“是。”得到指令的杨文轶立刻逃离现场。
书房的门合上。
季非沉着脸,牢牢盯住地上的屏幕碎屑。
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侵了系统,把他这里所有的IT工程师都蒙在鼓里。
还算好时间留了一段录像。
绕到前面,抬起脚,对着摔碎的屏幕愤恨得一阵乱踩。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发泄了一阵后,微微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坐回书桌前。
拨通电话,让人进来打扫房间。
不管怎么样,落到凌轩程手里总比落到警察手里好。
何况他也没提出什么要求……
难道……
季非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他派人入侵只是为了提醒他防火墙太弱了?!
“他妈的……”季非忍不住爆了粗口。
打扫的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战战兢兢的扫着地上的碎屑。
那些小的碎片无法用肉眼看清,那人出去,又拖着吸尘器进来。
吸尘器工作时“嗡嗡”的声音让季非更是烦躁。
不想让自己的愤怒波及他人,他离开了书房。
电脑里的资料已经全都没用了,账本得快些送过来。
凌轩程说了不会利用这些,也不会告诉警察。
可这也意味着他留了个很大的把柄在对方手里。
季非站在走廊的窗台前,拍出一支烟塞进嘴里,摸出上衣口袋的打火机,侧头点燃。
详细的资料到手前,切忌轻举妄动。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平静下来,杨文轶就从楼下奔跑上来。
“
季非吐出一口烟,按捺下自己的情绪,“现在怎么样?”
“可很奇怪的是,三分钟后系统又恢复了正常,但是……”
杨文轶有些汗颜,似乎在考量着措词。
“什么?”季非微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病毒很奇怪,发作的时候所有屏幕都变成了黑屏,上面只有一句话。”杨文轶边说边小心观察着季非的脸色,看他面上没什么反应,便放心的说了下去,“那句话是说:总有一天会抢到手。”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具体要抢的到底是什么。”杨文轶有些纳闷的啰嗦了一句,声音很小,可季非还是听见了。
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大约过了三分钟,季非才慢慢开了口。
“病毒的事情交给IT部门,资料的话你尽快搜集。”
之后的三天,季非忙着加固防火墙,整理材料,忙帮派里的事情,偶尔烦得不行,也会去老木匠的家看看那个男人。
三天时间里,凌轩程晒着太阳放大假,对外宣称养伤,转身就和手下兄弟一起玩乐吃点心。
三天后,杨文轶揣着资料敲响了季非书房的门。
电脑屏幕早就换了新的了,原来那个主机箱还在使用。
除此之外又购置了一台新的电脑放在角落里,面前坐着一个学生样的男人,是从季非出道以来就一直跟着他的IT工程师,这是季非的主意。
房间有两台电脑,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而已。
如果凌轩程想要找人再次入侵,得知他买了新的电脑一定会让人先看那台新机器,一旦入侵IT工程师马上就会发现。
“今天有没有动静。”季非接过资料细细的看了起来。
“没有,还和前两天一样,推了生意,号称养伤。”杨文轶对于凌轩程的举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那天在赌场输掉的东西倒是已经送来了,兄弟们正在卸货,往地下室里搬。”
“嗯。”季非点头。
杨文轶见状便站在一边不出声了,静静等着季非看完资料。
凌轩程,男,现年28岁,哈弗法律系毕业,在校期间多次获得奖学金,成绩优秀。在26岁坚持回国,从此和父母断绝联系,靠着在美国赚取的第一桶金在这个地方发展了自己的事业,暗地里在今年夺下了青云帮老大的位置。
薄薄两页纸,内容比较详细,季非就挑了重要的看。
很好,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头很优秀的狼。
“有没有查出来他26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变故?”
杨文轶摇头,“那里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要查起来不太容易,何况他的父母已经搬到很偏远的地方去了,查起来还要点时间。”
季非点点头,略带沉思的把两张纸放到桌面上。
“小叶,有没有动静?”季非问角落里的工程师。
那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动静。”
“那好,麻烦你了。”
男人有些腼腆的笑笑,又转过头去盯着电脑,手指继续噼噼啪啪的敲着键盘。
“走,我们到楼下去看看货。”
虽然晚了几天,但还不至于让季非大动干戈。
“是。”
杨文轶跟着季非下了楼,留下工程师一个人在书房。
走进地下室,搬完货的小弟站直了身体,脱口而出,“老大,货都在这里了。”
熟悉的叫法让季非微微走了走神,抬头看着他。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那小弟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在季非的注视下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老……”
“没事。”
季非脸上的神态缓和了许多,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开箱验货。”
季非吩咐着,杨文轶立刻掏出小刀,蹲下,手法利落的把封箱带划开。
拨开一些碎纸,露出下面一小袋一小袋的白色粉末。
取出一小袋,小心的划开一个口子,手指拈了一些放到鼻子下面,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了?”季非立刻发现了,出声问道。
“石灰……”
杨文轶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了两个字,几乎失去站起来转过身面对季非的勇气。
他无法想象他们老大听到这个结论会变得怎样可怕。第一章
谁都能猜到这是一个陷阱。
可如果猜到是陷阱却仍然有胆量往里跳的人——
不是太蠢,就是太自负。
不巧的是,凌轩程就是这样一个人。
“凌轩程,我敬佩你有胆量,可在道上混光有胆量是不够的。”
季非身后站着一排人,剩下的人把对方的几个人团团围住堵在江边,有些动弹不得。
“我敢跳自然就有这个自信能出去,
凌轩程抬手推了下眼镜,颇有礼貌的朝着季非微笑。
但季非知道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神一定是冰冷的。
眯起眼睛,借着码头摇曳的灯光上下打量这个叫凌轩程的男人。
他长得没有一点黑社会五大三粗的样子,很方正的脸上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一派斯文的像个知识分子。
但自从青云帮换上这个男人当老大之后,就开始不太平起来。
本来他只是抱着新官上任难免搞些花样的想法来解决那些莫名其妙的挑衅,可后来对方在他地盘上持续的闹事,甚至来挖他的航线,季非终于忍无可忍的和航线合伙人黄枫岩一起设下了这个过于明朗的陷阱。
因为诱惑太大,所以明知道是陷阱的概率很高,也还是会跳。
既然敢跳,就彻底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没想到他竟然自负到这种地步,只带了四个人过来。
“我没有耐心跟你在这里耗着。”季非冷哼一声,又朝着手下道,“把人带走。”
就在手下兄弟要动手的时候,江面突然驶来两只快艇。
“
说话期间,两只快艇已经靠岸,从季非这个角度看过去艇上的确分别放着两只木箱子。
负责开艇的一人从船上下来,走到季非面前,“
原来是分了两批人,难怪在码头上人会那么少。
季非笑了笑,反正他也不屑于对付凌轩程,就让他把人带走好了。
看到季非点头,那人粗鲁的推着凌轩程上了快艇。
就在大家以为搬下货可以打道回府的时候,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快艇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动起来。
季非一怔,随即知道不妙,迅速发出指令,“开枪!”
眼看着凌轩程的四个手下往发动的快艇上扑,季非的手下纷纷抬起枪,但载着凌轩程的快艇已经开了出去,尽管对着那个方向扫了很多枪,却仍然不知道打中了没有。
听到枪声警察很快会来,季非咬牙看着快艇开过之后的波纹,“撤!”
在车上季非屡次让手下拨黄枫岩的电话,可不管怎么打都打不通。
那批货倒不值什么钱,虽然作为陷阱放出去的情报说量很大,可中间混杂着很多假货。
但季非咽不下这口气。
有些暴躁的吩咐手下退下休息,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抽烟。
两个小时之后,手机响了,烦躁的拿起来一听是黄枫岩。
“到底怎么回事。”尽量保持口气平静,季非沉声问道。
“凌轩程的手下带着很多人来截货,靠近的船只打得是我们的暗号,我以为是你的人就让他靠过来了。”黄枫岩的口气听上去也很无奈,“我船上的人本来就不多,几个被打落水,他的人把我们剩下的几个人身上的手机都抛江里了,电话什么全都被破坏,带着货离开我也没办法通知你。”
季非握着手机,眉头深深皱起。
黄枫岩的船只太大,如果要靠岸的话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几乎都是在深夜用快艇交易的,就算被警察发现也能逃得快些,可没想到那个凌轩程竟然利用了这点!
而且他和黄枫岩都以为起冲突的地方会是在接货的码头,所以季非特地在码头加强了人手,却没想到在船上就已经遭劫了。
脑中回忆起凌轩程在码头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季非握紧了拳头。
“这次是我没想周到,还好你没事,船上的损失我来弥补。”
“你客气了,我们认识那么久都是老朋友了,下次找姓凌的把帐算回来就好。”
又说了两句,季非才挂了电话。
“嘀——”的一声轻响,引得季非朝那边看过去。
传真机发出运作的声音,缓缓的吐出一张纸。
季非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随即一捏。
指尖用力把传真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凌轩程——!
竟然这么公开的挑衅到他头上。
季非沉着脸走出书房,“让杨文轶和孙旭东明天早上十点来这里找我。”
“是。”
“你们也去休息吧。”
季非挥挥手,往自己的卧室走。
今天被凌轩程搞得措手不及,这笔账要是讨不回来他还有什么脸面在道上混下去。
到了明天今晚的事情肯定传到各个帮会都知道了。
打开卧室的门,里面的一切都相当整洁。
解开衬衫,光着脚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
这个曾经刑江住过几天的房间,还有他睡过的床。
季非躺下来,拉上被子,朝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后闭上眼睛,沉入睡梦中。
“东西传过去了吗?”
“已经传过去了。”
“告诉兄弟们明天一起出去放松一下,犒劳犒劳大家,我请客。”
凌轩程看着眼前的人眼睛一下子变得闪亮。
“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凌轩程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抬手摘下眼镜,拿过镜布擦拭着镜片,嘴角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九点半的时候准时醒来,季非觉得自己脑子空了一阵,随后从床头坐起,翻身下床去衣柜里拿衣服。
不紧不慢的穿戴整齐、洗漱完后去楼下吃早点,十点准时到书房。
而杨文轶和孙旭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
季非点点头,打开书房的门,“进来吧,有点事情要商量。”
关于凌轩程的事情自然是要想一想对策的,但是不能操之过急。
和两个亲信交换了一下意见。
“要把凌轩程这个人的底给摸清楚,资料越全越好。”
本来他没把那个男人放在眼里,只知道他是趁着青云帮的老帮主生病的时候去倒戈的。
骨子里带着那么点狠辣的作风,很多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像是第二个顾淮庭。
偏偏顾淮庭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季非微微皱眉,吃了饭后让人开车送他出去。
车子开到老木匠家门口不远处停下。
“
“不用了。”
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那个贴着一副旧春联的大门。
不知道今天男人会不会走出来。
“走吧。”
一个小时后,季非淡淡吩咐着。
车渐渐驶离老木匠的家。
运气不太好,男人没有出来。
季非调整了一下呼吸,微微吐出一口气。
以前他总是会去敲门,和那个人说说话。
而那个人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不冷也不热,有时候还很客气。
时间久了,他慢慢明白那个人其实不想他来打扰。
再后来他就不再敲门了。
车开到一半突然接到孙旭东的电话,思绪被硬生生的拉回。
“
“有没有什么动作?”
“目前没有。”
季非一笑,“那就好好招待,如果到晚上还没走的话再通知我。”
以为我会立刻烦躁的出现在你面前兴师问罪吗。
我不会那么给你面子的,凌轩程。
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看不见的门。
“告诉杨文轶,我在书房等他。”
“是。”前排的人点了点头立刻拨了电话。
季非闭上眼睛,慢慢平息着心里生出来的那股寂寞。
夜色变得浓重,赌场内依旧喧闹,带着一些金钱的腐朽气。
季非带着杨文轶走进来,孙旭东已经在门口等着。
“在几号台?”季非问。
“他本人在12号台,他的手下分散在5号台、7号台还有16号台。”
“多少人?”
“大约20个人。”
“输赢情况?”
“有输有赢,没有赊账。”
季非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几个激灵点人手多留意情况,包括场外的。”
“明白了。”孙旭东转身离开。
转头看着杨文轶身后的几个手下,“你们也去玩吧,分散到那几个台子,多留点心。”
众人点了点头,低声道,“
“嗯。”季非没有停下脚步,慢慢往12号台走。
“我们也去玩一下。”
杨文轶看着季非似乎很愉快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走到12号桌前,拍了拍手下人的肩膀,那人一抬头,立刻站起来让出位子,那一桌杂七杂八的人也被安排到了别桌,杨文轶在季非身后站定,不过一会儿,孙旭东也站到了边上。
凌轩程抬起头看了看季非,顺手推了推眼镜,“晚上好啊。”
“晚上好。”
季非笑笑,眼神却没在看他,手挥了挥,侍者立刻走过来,弯下腰。
“Hennessy。”
侍者鞠了个躬,“请稍等。”
季非这才把头转过来看向凌轩程,“
凌轩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大方的往后一靠。
“在别人的赌场,自然是玩家。”
季非这才笑着点点头。
知道自己的立场就好。
桌上牌还零零散散的放在那里,显然是正玩到一半。
“看样子是我贸然打扰了这局牌,”季非拿过庄家的牌,“这样吧,我接手坐庄,希望没有让
“
凌轩程不动声色一句话就把季非从主人身份变成了陪玩,还把昨天的事情当着季非的面拿来调侃,让站在身后的两人都皱了皱眉,握紧了拳头。
反观季非倒是沉住了气,只是伸手示意凌轩程继续牌局。
拿起桌上两张交叠的牌,随意的看了看,然后把牌放下,季非淡淡道,“不要了。”
凌轩程看了看季非,“加牌。”
孙旭东站到前面把牌恭敬的放到凌轩程面前。
凌轩程拿起牌交叠在另一张牌上,慢慢拧开,看到牌后淡然一笑,“爆了。”
把牌摊开放到桌上,确实已经超过了21点。
季非笑笑,摊开了手里的牌,“有时候太贪心了反而不好。”
17点。
如果凌轩程不加牌应该是18点,正好可以赢季非。
“贪心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何况输赢天定,不到最后翻牌谁知道谁输谁赢,”说到一半,又忽然微微皱眉,“何况这赌注太没意思,让人提不起兴致。”
“哦?”季非挑了挑眉毛,“
“当然不是。”凌轩程摇头,双手架在扶手上,“只是觉得不够刺激。”
“打扰了。”
季非侧头一看,微微点头。
侍者走近两步,弯腰把手里托着的酒和杯子放到两人相邻的小圆桌上,然后拿起酒瓶在两个杯子里分别倒上三分之一,随后放下酒瓶,各夹了一小块冰放到酒杯里。
“请用。”侍者留下冰桶,鞠躬退了出去。
季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文轶拿起酒瓶又加上三分之一。
“
凌轩程拿起酒杯饮了一口便放下,几根额发散落下来。
“
“如果能有更刺激的赌注,还想再玩一玩。”凌轩程看了看手表,“现在不过十点不到,回去还太早了。”
“不如
眼皮底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如果是昨天传真纸上的那个,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季非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拿过酒杯喝了一口。
“其实我一直想跟
“你……”杨文轶刚跨出半步就被季非拦下。
“要是你输了呢?”
“输了就把昨天在码头上意外获得的东西送给
昨天的货本来就是他季非的,被他劫走现在却说要送他。
还敢当着他的面,在他的场子里说出来。
天大的讽刺。
“呵呵……”季非大怒之下却笑出了声,在凌轩程的注视下慢慢收敛了笑意,“有意思……”
手指转动着酒杯,在灯光的折射下里面的冰块变得很亮很剔透。
“祸从口出……”
季非侧头注视着冰块周围,酒的颜色因为冰块融化变得越来越淡,“你不担心会走不出去?”
空气一下子凝结,周围的喧闹也好像隔了一层纱,听不真切。
“如果真的走不出去,恐怕早就走不出去了。”
凌轩程笑笑,不以为意。
季非低低笑了一声,“好,那我们开始吧。”
朝后面做了个手势,孙旭东就要上来洗牌,凌轩程却立刻出声阻止。
“慢。”
孙旭东和杨文轶都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孙旭东的指尖停留在扑克牌上。
季非展眉一笑,拿起杯子凑近嘴边,“怎么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凌轩程扬眉,手一指牌,“直接打乱,摸大小,谁大谁赢。”
季非垂下视线看着酒杯中的酒,喝了一口。
又一口。
再一口。
酒杯里的酒一点点减少,直到最后一滴不剩。
凌轩程的手下已经有些不满,这种刻意的藐视让气氛有些紧张。
放下酒杯,手指随意的擦过嘴唇、嘴角。
“
“在摸之前应该说清楚,”凌轩程随意的在一堆牌中找出一个K,“K最大,A最小。”
“可以。”
季非把杯子往前微微推了推,杨文轶走到一侧,加了一些酒,又将杯子放回原处。
孙旭东把牌中的两个怪先取出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乱了牌,手一展,牌在桌上一字排开。
季非伸手,“请。”
凌轩程推了推眼镜,人微微坐直,随意的在中间抽出一张放在面前。
季非看了看,直接抽出最后一张。
然后没有一点犹豫的直接把牌摊开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这样一来,反而显得凌轩程的谨慎有些龟毛。
牌轻飘飘的飞到桌子中间。
黑桃十。
一个偏大的数字。
所有人的视线又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凌轩程的牌上。
凌轩程也不急,看着季非笑了笑,慢悠悠的伸手把牌翻转过来。
红桃八。
输了。
“明天把码头上那批东西给
凌轩程淡淡的吩咐手下,没有一点不甘愿的样子。
季非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我们继续?”
季非勾了勾嘴角,好心的提醒他,“没有赌注了。”
“也对。”
凌轩程好像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太阳穴,变换了一下坐姿,交叠起双腿。
“不如再送一批跟刚才一样的货给
他想在自己面前显示他的财力和势力?
未免有些高调过头了吧。
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季非看着凌轩程,“可以。”
赢了可以赚一笔,输了也可以看看他究竟打什么主意。
不管输赢都不会亏。
当然,他是不会输的。
牌重新洗过,摊开。
凌轩程从中间抽出一张摊开,草花K,他身后的手下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次赢的几率可以说是相当大了。
季非看了一眼,手没有一丝停顿,依旧摸了最后一张牌。
在这摊牌的一秒钟,两边的人都死死的盯着翻动牌的手指。
似乎根本来不及祈祷,牌已经展示在大家面前。
黑桃K。
赢了。
“你出千!”
凌轩程的一名手下突然毛躁的喊了一声,季非立刻抬起视线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你总是摸最后一张牌,而且洗牌的人又是你的人,里面肯定有问题。”
那名手下仍然一口咬定不放,微昂着头,态度已经有些蛮横。
“闭嘴。”凌轩程皱眉,声音浮上一丝冷硬,“给
年轻的手下咬紧了牙齿,半天不愿开口。
季非看了会儿,把视线转回凌轩程脸上。
此时那个男人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快道歉。”瞬间沉下的脸色在无形中给了那名手下很大的压力和警告。
刚才季非看自己手下的神色有些奇怪。
凌轩程暗暗想着,玻璃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对不起。”
“算了。”季非摆摆手,“只要
“当然。”凌轩程暂时停止思考,脸上缓和了几分,“赌注不变,我们继续。”
“呵呵,
季非的一句话,直接而有效点破了凌轩程当前的实力。
本以为男人脸上至少会有一点难堪,却不料凌轩程只是摊了摊手,笑得潇洒。
“难得
季非点了点头,“既然这样,要是现在我说不玩反而是说不过去了。”
凌轩程没有马上接口,拿过酒杯喝了一些后说了看似是无关紧要的话。
“胜负都是天意。”
“既然这样,那我们继续。”
季非神色平静,示意孙旭东重新洗牌,人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这个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这局再输这个季度他必定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所得到的信息绝对不会有错。
何况在他的赌场,他要出千实在太容易了,这点男人心里应该很清楚。
清楚却不点破,会是什么原因?
天意?
冰桶里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冰块坚硬的棱角已经变得圆滑。
季非盯着那些冰块看了几眼,在孙旭东微微有些诧异的注视下,手摸上中间的某一张牌。
好吧,那就看一次天意。
凌轩程笑了笑,伸手前看了孙旭东一眼,在同时摸了季非边上的一张牌。
食指与食指轻轻擦过,不着痕迹的留下一点温度,却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两人几乎是同时摊牌。
一张方块七和一张黑桃J。
“看来是老天要给我一次机会,让我
凌轩程似乎心情很好,笑的时候甚至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季非垂下视线看了看并排在一起的两张牌,“既然是天意,那么……”
他转头看着孙旭东,“去准备一间包间,我
孙旭东应了一声,跟杨文轶交换了一个眼神,往楼上跑去。
“
凌轩程举起酒杯,视线落在季非手指碰触的酒杯上。
片刻,两只酒杯轻轻一碰。
相谈甚欢的样子。
说实话,季非对和顾淮庭有关系的东西和人没有一丝好感,哪怕是对方被说成是行事手段像年轻时的顾淮庭。
他对在他侧边坐下的男人从心里排斥。
可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咽下了酒杯里的酒。
等待着对方向他表明真正的来意。
“好说,”季非放下酒杯,示意杨文轶加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带着点讽刺的话并不改变结局,虽然有违于“场面上的话说得越漂亮越好”这个准则。
他没有必要对一个敌人那么客气。
所谓的面子也只要过得去即可。
至少前天晚上他们还在码头大打出手,现在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聊天已经是一件过于诡异的事情了。
人真的会变。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恐怕早就带着人硬上了。
季非抬头看了一眼刚才说他出千的凌轩程的手下。
几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在他身边跟着他,却死于他的鲁莽和草率。
他记得那个年轻人一点点冷下去的体温,那个说着“老大,我不后悔”的年轻人。
在和他唯一的家人接触时,他知道了这个外号叫毛头的年轻人叫李嘉乐,他在学校里的成绩很好,却因为一直被人欺负而被迫退了学,在加入帮会的一个月后,他和帮会里另外两个人看见那些欺负他的人被一群更厉害的人追打。他和帮会里的人打走了那批更厉害的人,却在曾经欺负他的那些人要向他道歉和感谢时,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然后离开。走之前他说,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这样的记恨和报复几乎可以说是善良的。
葬礼上,照片里那个有着明亮眼神的年轻人看着他,年轻人唯一的亲人,他的姐姐对他说。
“我不恨你,因为弟弟不想我恨你。”
季非点头,看着那个有着和她弟弟相似眼神的女孩,留给她一笔钱,还给了她自己的电话。
那之后,他开始收敛,开始想办法东山再起。
所幸还不晚,可曾经的错已经犯下。
那个手下一定不知道,关键时刻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年轻人救了他一命,让季非放弃了计较。
“
“在想要用什么招待
凌轩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嘴角带出意义不明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眼睛露出一丝调侃,“橙汁。”
“送一扎新鲜的橙汁到包间。”季非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的样子,站起来拉平了衣服下摆的一点褶皱,“请。”
重新戴上眼镜,凌轩程也跟着站起来,跟在季非背后,眼神是少有的玩味。
穿过一桌又一桌,没有人抬头看他们。
可是大家彼此心里都清楚两派人都不动声色的蛰伏在这个场子里。
喧闹的同时危机四伏。
其实应该比任何时候都安静。
二楼包间是客人休息的会所,所有服务应有尽有,有钱就能上来,认钱不认脸。
“要小姐还是少爷?”孙旭东问道。
季非没有回答,直接看向已经踏进包间坐下来的凌轩程。
被注视的男人自顾自的倒了杯刚送进来的橙汁,“除了
此话一出,孙旭东等人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半。
只有季非笑出了声,戏谑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羁,“凌轩程是想要我做台?”
“聊聊而已,除了一个对象之外,其余都不需要。”凌轩程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橙汁,舔了舔嘴角,刻意忽略季非的那份不快,“我的赌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