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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感觉身体浮浮沈沈,就好像上次被打中一样,飘起来的感觉。
突然间又好像失重一般从天上掉落,被风刮过的皮肤就好像是烧起来一般疼痛。
“咳咳……”
喉咙痒得难受,抬手拨开氧气罩,慢慢睁开眼睛。
房间里很亮,忍不住皱起眉头眯起眼睛适应著光线。
视线里,一个女人走到窗边“唰”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顿时眼睛好受了许多。
“你醒了。”女人转过身,回到椅子边上坐好,“觉得怎麽样?”
“还不错。”凌轩程侧头看著看上去依旧十分年轻的女人,“我睡了几天?”
“两天。”女人转身倒了杯温水,“要不要喝点水?”
凌轩程点点头,看著女人在杯子里插上一根吸管,送到他嘴边。
喝了几口,微微摇了摇头,女人便把杯子放回原来的地方,“有什麽话等会儿再说,先让医生来检查一下。”
顺从的被医生摆弄了一番,终於确定已经没有问题,只要等著三个月後拆石膏就可以了。
医生带著护士从病房出去之後,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母子多年没见竟然相对无言……”女人说著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真相和理由,你应该明白的,你没有理由杀了他。”
“没想到你会那麽执著。”女人拨了拨耳环,“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父亲不是我杀的,我那麽爱他怎麽可能杀了他。”
“这世上有个词叫因爱生恨。”凌轩程淡淡道。
“你不明白,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你会忘记去恨他,或者忘记自己恨著他,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凌轩程看著坐在他面前的女人,那女人也看著他。
“那是谁干的。”
“是benny。”女人调整了坐姿,“还是让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
“据说在我母亲怀孕检出是个女孩的时候,benny的父亲就和我的父亲订下了亲事,说等我长大後一定要嫁给benny,所以其实我和benny一早就认识,从小到大我和他经常见面。然而我却碰到了你的父亲,和他相识相知相爱。我躲避著benny,偷偷和你父亲结婚,生下了你。眼看木已成舟,他们也没有更好办法,直到那个男人告诉你父亲我杀了人。”
女人拿出烟盒,眼睛瞥到凌轩程,又把烟收了回去,略微清了清嗓子,“那个男人跟你父亲是朋友,你的父亲可以容忍他的朋友是个杀人凶手,却不能容忍他的妻子是杀人凶手,你知道为什麽?”
“因为你的父亲是个同性恋,他心里真正喜欢的是那个男人。”
片刻的沉默中谁都没有说话,房中的两人似乎都在静静等待。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女人微仰起头,率先沉不住气了,“他会和我离婚根本不是因为我是杀人犯,而是因为他知道原来那个男人也喜欢他。”
“那後来他怎麽会死?”
“benny杀的。一个女人要混黑道本来就不容易,我还要背著他不让他知道,结果他却和我离婚了,我後来想通了,女人终归是女人,是女人,哪怕是个混黑道的女人同样需要一个有力的靠山。”
“所以你带著我找到了benny,而benny知道了这事情後替你杀了他。”凌轩程接口道。
“是。”
凌轩程闭了闭眼睛。
他的父亲竟然喜欢季非的父亲。
难道冥冥之中,这都是早就注定好的吗?
“但是这件事benny终究是做错了。”
本来以为故事已经结束的凌轩程闻言又睁开眼睛。
“尽管我和他离婚了,我却仍然希望他活著,毕竟他是我真正爱过的人。”女人微微叹气,“你知道我为什麽从来不带你进黑道的社交圈吗?因为我已经厌倦了杀人,厌倦了黑道,所以我要adrian继承他的事业,而你,我只希望你能像你父亲一样轻轻松松的活著,找一个爱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我却没想到你是那麽执拗的一个孩子,而adrian那个孩子的性子我也很清楚,‘抓到那个男人的人可以继承蓝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说到底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心理扭曲的想法,而且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和adrian抢,但我却没想到adrian对你会有那种心思。adrian本来就是蓝旗的继承人,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去抓那个男人,但他却因为你跟那个男人的孩子在一起後拿这个附加条件做文件,想要趁机干掉情敌……”
女人看到凌轩程瞪视的目光笑了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妨碍到你。其实你在中国的一举一动我都有些了解,你跟那个男人的孩子之间的事情我也知道,只能说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天注定的。”
“这麽说,我现在自由了?”凌轩程微微挑眉道。
“应该算是吧。”女人微微一笑,打开橱柜,把一件外套拿出来丢在病床上,“我想这件衣服应该是他留下的。”
凌轩程看著那件深色外套,手伸出被子,捏住一角摩挲了两下。
“他叫季非。”
“嗯。”女人站起来,整理好披肩,拿起手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放在柜子上,“还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对adrian做过的事有所计较,毕竟……他是你弟弟。”
凌轩程拿过那张纸看了看,上面是季非和adrian签下的协议,再抬头时女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妈妈,谢谢你。”
女人脚步微顿,回过头朝他笑了笑,“我记得我的电话没坏,有空多打打电话吧。”
凌轩程看着门轻轻合上,头重新放正,深呼吸了几口。
事情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简单的解决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好像有些不真实。
不经意间指尖触到外套,硬硬的。
难怪那天在暗房见到季非时他只穿了衬衫,原来是把外套落在别的地方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以他那种性格又怎么可能把adrian放在眼里。
几句话不合自然是很快就从房间里被请到了暗房里。
季非这个人就好像是手里的这件外套。
外面材料看上去硬硬的,捏起来手感也不是太好,但是穿起来却格外暖和,这当然是只有穿的人才知道了。
凌轩程笑了笑,拔掉吊针,将双手伸出被子外,从外套的两只袖管里穿进去,让它覆盖在身上。
果然很暖。
比被子暖多了。
习惯性的把裸露在空气里的手伸进口袋里。
“嗯?”
指头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纸片?
略微皱眉抓了几片出来看,不敢肯定的又抓了几片出来。
撕碎的机票,是他那天走之前给他逃命的机票。
赶来的时候就撕掉了啊。
是打算共生死吗?
“笨蛋……”
心里最柔软那块的地方和记忆被轻轻戳了一下,酸酸的,却又有些甜甜的。
撕成碎纸了还放在外套口袋里。
凌轩程笑笑,他几乎可以想到当时季非那张不甘不愿的脸。
还真是个可爱的男人。
Adrian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凌轩程盖着一件外套睡得正熟,衣领半遮着嘴唇,走近两步发现地上有水迹,再一看,针头早就被拔出来了,垂在下面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着水。
把针头捡起来挂好,在凳子上坐下来,沉默的看着正在熟睡的男人。
两个小时过去了,男人依旧没有要醒的征兆。
Adrian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着男人的睡颜弯下身体。
闭上眼睛,嘴唇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哥哥……再见。”
走到门边,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依旧在睡,眉头舒展,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凌轩程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抬了抬手,纳闷的发现吊针已经重新插了回来。
他睡得太熟,竟然没发现。
动了动身体,赫然发现黑压压的病房里还有一个人趴在他的床边。
“季非?”
凌轩程简直怀疑自己眼前出了幻觉,伸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黑暗中,被揉着头发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刚才扯了针头,又把自己外套当被子盖男人。
护士小姐进来看见了要给他重新吊针,无奈那件外套竟怎么也扯不掉,又怕太用力会吵醒他,只好就着手穿在袖管里的姿势把针又插了回去。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季非坐正身体,伸手打开床头的台灯。
凌轩程不以为意,朝他微微笑了笑,“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当英雄的感觉怎么样?”季非挑眉,声音微沉。
凌轩程伸手,有些艰难的抓过那个男人的手,“你的人伤亡大吗?”
季非皱眉,把手抽回来,“我说了不行,你还是一意孤行,嫌命太硬?”
“翡林跟你们在一块儿吗?”
凌轩程再次费力的想抓季非的手,谁料季非的手愣是往边上一闪,让他扑了个空,身体也失去重心微微向侧面倾倒。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终于在这次意外下中终了。
季非不得不站起来,扶住像侧面倾倒的男人。
“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突然一把推开让他烦躁不已的男人,季非几乎是在吼,“你他妈知不知道再晚点到医院你可能就直接去见阎王了?!跟你说了不行为什么还要单独行动?!当英雄的感觉就那么好?!我操!”
凌轩程静静的听着他吼完,看他有些微微喘气的样子。
一顿脾气犹如发在木头人身上,这让季非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心里的一株火苗顿时烧成了一片火海。
“你……”
“等等…!”凌轩程微笑着有些抱歉的打断了季非。
“干什么?!”季非粗声粗气的问道。
“扶我去下卫生间,”看着季非瞬间变黑的脸,凌轩程自动把微笑改为苦笑,“我忍不住了……”
僵持十几秒,季非臭着脸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气势汹汹的喊,“护士,陪他去厕所!”
谁料外面是护士更泼辣的声音,“我和你到底谁是男人!”
声音大到连凌轩程在房间里面都听到了。
忍不住低笑,国外的护士果然很火爆。
季非有些挫败的摔上门,板着脸走到凌轩程跟前,“起来!去厕所。”
吊针已经快吊完了,季非抬头看了看,“反正你拔过一次,这次也自己拔吧。”
凌轩程看看他,无所谓的捏紧针头快速往外一拔,带出一小串血珠,看得季非眼皮一跳,连忙伸手压紧胶布。
“呵呵,没事的。”凌轩程笑道。
季非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想麻烦护士替你洗床单。”
“……”
好不容易站在厕所前,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丝尴尬。
季非扶着凌轩程的手越来越僵硬。
“咳咳…”忍不住清了清喉咙。
凌轩程侧头看他一眼,“要不你站到门口等我,我好了叫你。”
季非看了他一眼,慢慢松开手。
“上完厕所我们好好聊聊?”凌轩程却在他快要放手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等你上完再说吧。”
季非皱着眉,他不喜欢别人这么拽他,可一想到那个男人的腿,手抽动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
保持着被拽着的姿势,季非背过身。
然而那只拽着他手臂的手却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滑,让他突然觉得有点焦躁。
被那只手捏过的地方好像发烫了,热乎乎的感觉。
男人的指尖掠过了手腕,慢慢触到了他的掌心,痒痒的。
季非的手一紧。
手指继续摸索着,轻轻按压,想要插进他的指缝间。
不知名的情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荡漾,一种微妙的情绪渐渐化开了。
季非不自觉的慢慢张开了手指。
两只手瞬间紧紧贴在一起,交叉紧握。
“……你快点。”季非握紧了那只手,有些不自在的催促道。
“遵命。”看着男人微微发红的耳根,凌轩程觉得特别有趣。
更进一步更大胆的事情他们不都做过了?
那个时候也没见他脸红吧。
解决了个人问题,凌轩程更紧的抓住那只手,另一只手在一次性毛巾上擦了几下。
季非深吸一口气冷着一张脸转过身,牵着凌轩程的手,却不防被牵着的男人突然失去重心。
情急之下,季非只能用力拉住凌轩程往自己身上带,背直接撞到了墙壁上。
“抱歉……”凌轩程一手撑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却还是牢牢抓着季非的手。
一抬头,发现两人的距离不过两三公分。
感觉着彼此身体的热度。
垂下视线,落在对方的嘴唇上。
忘了谁先主动,吻得难舍难分。
湿热的呼吸好像就在耳边一样撩动着本来就激烈而矛盾的情绪。
唇舌交缠,交换着对彼此的渴望。
“唔…”突然间的一声闷哼,中止了这个吻。
“怎么了?”凌轩程看季非皱眉,又顺着他的脸看到了自己捏着他肩膀的手。
“还不是你干的。”
就在季非说话的同时,凌轩程已经粗暴的扯开了他的衬衣,露出肩膀上的纱布。
“不用看了,浑身都是。”季非满不在乎的拉好衬衣。
“季非……”
“不要说些多余的没用的话。”打断了凌轩程的忏悔,季非调整了一下呼吸,扶着他往床边走,“你先给我去床上躺着。”
扶着凌轩程躺好,把受伤的腿摆正,盖好被子,季非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医院的?”床还没睡热,凌轩程就开始发问。
“不是我找到的,是有人带我来的。”季非脸色有些不善,“那个臭小子……”
“adrian?”
“嗯。”季非点头,眉头又微微皱起,“那天离开以后,我先回到酒店找人帮我重新弄了下伤口,然后换了家酒店住,和手下商量了一下,决定等伤结疤之后立刻行动。吃了药后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发现烧退了,按照医生的意思整整休息了一天,然后找杨文轶和孙旭东来做一下具体的部署,打算在今天行动,却没想到有人登门拜访。”
“他找上门?”凌轩程微微皱眉,随即又笑了,“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吧。”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季非脸色一沉,笑得阴险,“那臭小子被杨文轶和孙旭东海扁了一顿,没还手也算他识相,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
说到这里,季非也没再说下去。
“我面子够大的,呵呵。”凌轩程立刻接口,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握住季非的手,“等我们伤都好些了就回去。”
“谁跟你是‘我们’……”说归说,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丝毫。
“呵呵……”凌轩程看着季非,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累了。”
“那你睡一会儿,睡醒了吃点东西。”
看凌轩程点了点头,季非把手往前伸了伸,想要松开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没想到那个男人闭着眼睛愣是不松手。
“喂……”
季非喊了一声,对方默不做声。
明知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是闭着眼睛装睡,他却仍然没能抽回手。
轻轻抬起身体,把凳子往床的方向拉近一些,季非握着凌轩程的手伸进被子里。
暖暖的,很舒服。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季非醒来的时候有一点茫然。
前些天睡着他总是做恶梦,几乎都是被惊醒的,而这一觉睡得好像穿越到了异时空一般。
身体的感觉异常的不真实。
抬起头四周看了下,才确定自己还在医院里,而比他先醒过来的男人正朝他微笑。
“醒了?”
“嗯……”
季非皱着眉头,一动之下才发现手全麻了,于是大力把麻了的手抽回来。
“手麻了?”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
“废话。”
“我帮你搓两下。”笑意更甚了。
看凌轩程真的是要坐起来的样子,季非微抬起身体,先他一步用不麻的那只手把他按下去。
“乱动什么。”季非甩着那只麻了的手,又坐了下来。
“呵呵……”凌轩程笑了笑,随即看着不断皱眉眼神不善的季非,“我从别人那儿听来一个故事,想听听么?”
“要说就说。”季非侧头,带着很大的不屑,“你这么说话让我觉得很恶心。”
凌轩程眨了眨眼睛,没有辩驳。
事情就这样慢慢说了起来。
从他们的父辈说起,一点点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尽可能的详尽、清楚,当然这中间还有一些他们自己的推测和猜测。
整个过程有点郁闷,有点压抑,还有一点莫名的惆怅。
事情的最后却是慢慢释然了。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沉闷过后,季非慢慢说着,“她很有手段,adrian会那么快妥协恐怕也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应该是这样。”凌轩程想着她走出医院的背影,“不过她真的老了。”
“人都会老。”季非拉了拉外套,毫不在意的说道,“她给了你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历练和挑战,尽管方法有点问题,但也算是个很好的长辈。”
“……我怎么觉得你对她很有好感。”凌轩程勾起嘴角,“难道是爱屋及乌?”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另一条腿让你再躺三个月?”
“我信。”
“很好,那就乖乖闭嘴。”
“乖乖闭嘴前能不能先让我说句话?”
“给你三秒,有屁快放。”
“我很饿。”一秒钟一个字,一点都不浪费。
“……”
季非黑着脸站起来,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冒了出来。
刚要转身,却看见凌轩程在向他招手。
“干嘛?”
凌轩程没应,还是在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无奈之下,季非弯下腰,贴近了一些。
一伸手,勾住季非的脖子,瞬间,两张脸贴得极近。
季非看着他,扬了扬眉毛。
低头,吻住那张讨人厌的嘴巴。
“从没有哪次那么希望能快点恢复出院。”
凌轩程擦了擦嘴唇,低声埋怨了一句。
季非上下瞄了一眼,从发梢看到某个活跃的部位。
“其实现在也不是不行。”季非伸手戳了戳大腿中间,续儿换成两根手指从根部开始细细摩挲,“躺着不动让我上,尽管这样有点无趣。”
差点就忘记这个男人是调情高手。
凌轩程深吸几口气,为自己的失误忏悔。
“小心擦枪走火……”声音不受控制暗哑起来。
“擦了枪,走火又怎么样?”
暧昧而湿热的呼吸轻轻喷在耳边,带着一点狂妄和轻佻。
凌轩程终于憋不住,可因为腿不方便,只能侧身避开了季非。
季非因为他的动作一愣,续儿大笑。
伸手轻拍了几下凌轩程的脸颊。
“罢了,等你好了再干,这种事情我不喜欢趁人之危,更不像某只畜生喜欢硬来。”
季非赤裸裸的语气不带一点掩饰,甚至朝某只畜生的那个部位重重揉捏了两下,让某只畜生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至于到时候谁压谁……”
抬起做了坏事的手,眯着眼睛略带无辜的看着凌轩程已经隆起的下身,“各凭本事吧。”
凌轩程看着季非捏着指关节,骨头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突然发觉这人真是一点没变。
跟小时候一样,睚眦必报。
或许他应该祈祷在床上多躺一段时间才对。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我还饿的样子?”
“因为这段日子一直在美国。”季非看着凌轩程不解的眼神,笑得有些下流,“我对着黄毛竖不起来,所以很久没做了。”
“……”
腿伤了,怎么好像脑子也不好使了,舌头打结的次数也多了。
凌轩程捏了两下眉心,肚子发出一阵声响。
这下是真的饿了。第八章
“够了。”
Adrian闻声转过头,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直直看着凌轩程,“哥,你不是那么小气吧,玩一下有什么关系。”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冷厉的脸上未见丝毫动容,凌轩程推了推眼镜,“跟我回房间。”
Adrian一愣,随即笑得灿烂无比,不甘心的踹了季非一脚后,立刻站到凌轩程边上。
凌轩程慢慢转头,看了眼被吊在中央及其狼狈的男人,“把人放下来,伤口处理一下。”
边上的人闻言都看向adrian,adrian一板脸,“看什么,照哥说的做。”
几个人立刻上前把季非放下来。
Adrian转头看着凌轩程,见凌轩程还在看季非,当下不爽,一把拉过他手臂,“走吧。”
凌轩程转过头,跟adrian一起走出了暗房。
眼前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季非只有睁大眼睛才能隐约看见两人离开的背影。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重撞在地砖上,可是他没有办法靠自己坐起来。
他想看看那个叫凌轩程的男人会不会回头,但终究什么都看不见了。
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真的太痛了。
凌轩程打开房门,把外套抛在沙发一侧,“我去洗澡。”
手臂被一把抓住,凌轩程皱眉转过身,“怎么了?”
“你还是喜欢那个男人。”adrian牢牢盯着他,“你怕我会杀了他,所以动手打他。”
“是。”凌轩程爽快点头,“我怕你杀了他没有办法跟妈交代。”
“哼。”adrian轻笑一声,“要是你的枪和人没被我扣住,恐怕现在你早就拿枪指着我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凌轩程甩开紧紧拽着他的手,“就算你不扣住季非,仍然是蓝旗的当家,何必硬要跟我对半分。”
“为什么这么做?”adrian继续笑,一抹阴狠从眼底流过,“因为我讨厌那个人,讨厌你跟他上床,讨厌你喜欢的是他不是我!”
上前一步,adrian几乎快贴到凌轩程身上,“凭什么让他好过,他凭什么让你喜欢,我跟你在美国生活那么多年,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就像现在,你在看哪里?!”
“我在看你发疯。”凌轩程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我没在发疯!”adrian瞪着眼睛,上前拽住凌轩程的外套领口,“我几次三番派人去中国要你回来,你都跟我硬碰硬玩枪战,这个姓季的也在里面瞎搅和,如果不是他的人来找我被我困住你根本不会回来,而他却在背地里想要联合我一起整垮你,你知道了也当不知道随他整,你喜欢他什么?嗯?”
“你没资格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我说话。”凌轩程抓过他的手再度甩开,“我喜欢他什么跟你无关,跟蓝旗更是无关。”
“呵呵……跟我无关,好,那就说件跟他有关的事好了。”adrian看着瞳孔微微收缩的凌轩程微笑,“刚才出门前我暗示了手下可以玩他。”
“知道怎么玩么?”adrian舔了舔舌头,看着凌轩程一瞬间僵硬的脸,压低声音道,“当狗一样玩。”
“这帮人可是很会折腾人的,何况季非那种还不错的货色,又杀了我们不少兄弟,哦,你应该知道吧,他曾经搞疯过我们一个兄弟,那个人曾经的好兄弟也在暗房里,你猜会怎么样?嗯,或许现在已经搞上了。”adrian看着仓惶向门口奔走的男人脸上笑意更深,“呵,哥,你这是要去哪儿?现在去也已经迟了。”
凌轩程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往外冲,adrian见势不妙立刻大声命令道,“拦下他!”
那两个守卫接到命令立刻朝凌轩程扑过去。
凌轩程往右边空隙一让,趁着对方身体的间隙就是一拳,借力往后一挪让另一个人扑了个空,一个手刀劈在那人颈后,随着一声闷哼,一人倒下的同时,凌轩程也被另一个人抓出空隙,一拳击中腹部。
楼下的人听见上面的动静都跑了上来,凌轩程把挡在他面前的人摔了一个背包,却只能眼看着更多的人冲过来,把整个回廊堵得死死的。
“还想怎么跑?”
adrian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后,凌轩程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记手刀劈晕。
“把人抬上床,其余的人都退回去。”
门再度关上,adrian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然后慢慢伸出手脱去他的衣服。
他才不管什么兄弟不兄弟,这个人他很想要。
而想要就一定要得到。
“嗯…”什么东西在他身体上挪动,凌轩程皱着眉头,脖子痛得一阵眩晕。
季非!
要快点去。
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立刻沉下脸,“你在干什么!”
“做前戏啊。”adrian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凌轩程,“怎么,不舒服?”
“给你三秒钟,从我身上下去。”凌轩程挣了挣,发现手被捆得很紧。
“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很性感。”adrian凑近凌轩程的脸,仔细端详着,末了亲吻着他的嘴唇,反复的舔咬。
“怎么没反应?哥你性冷感啊。”伸手拨了拨腿间的器官,adrian的笑容变得阴沉起来,“不要逼我用药,不好受的是你。”
凌轩程闻言微仰起头,声音一片冰冷,“再说一遍,马上下去。”
Adrian咬着牙正要发怒,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凌轩程的注视下愤恨的翻下床,一把抓过手机。
“什么事?”
“知道了,我马上派人过去。”adrian挂了电话,立刻拿起放在沙发边上的衣服穿上。
“看来不能继续了,发生了点事,我先离开一下。”
“替我把手解开。”
“不用,哥你躺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adrian笑笑,刚要凑过去就被凌轩程一脚踢中小腹,幸好他反应快只是蹭到了一点,不然被这一脚踢实了恐怕半天都站不起来。
“等我回来再继续。”adrian转身离开了房间。
凌轩程听见门锁落下的声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时间不够多,他必须快点。
敲破了摆设用的瓷器,割开手上的绳子,穿上衣服,拉开窗帘看了看。
两楼,下面是草地。
容不得细想,凌轩程看看左右,直接爬上阳台,用力一跃抓住了离阳台不远的树干。
只是这棵树还支撑不了他的体重,一路下滑的过程中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枝桠刮得一塌糊涂。
来不及检查伤口,身体落地的一瞬间翻滚到一楼阳台下的空隙里,屏息等着人通过。
直到他们没有发现异常走开之后,才从阳台下面爬出来,贴着房子绕过花园往大厅走。
大厅里的守备不似他想象中那么多,守着暗房门口的两个人几乎在打瞌睡,凌轩程退后几步回到阴影里,静静等待着来回巡逻的守备走过来。
来了!
看准时机,凌轩程从暗处一下子冲出来,捂住男人的嘴,一手在脖颈处用力一掰,悄无声息的倒下一人。
把对方腰上的消音自动枪取下藏在外衣口袋,把人拖到阴暗的地方,又慢慢重新摸索到大厅门口。
Adrian在夜里突然带着人离开想必是不小的事情,所以这里的守备才会那么少。
看着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发觉仍然在瞌睡,凌轩程深呼吸一口,挨着边缘慢慢靠近熟睡的两人。
等挨近那人身后,凌轩程抬手就是一下,那人闷哼一声昏倒在凳子上上。
“怎么……?唔!”对面那人才睁开眼睛就被一记手刀劈晕,同样瘫坐在凳子上。
大概觉得季非不会有逃出来的可能,门竟然都没有锁。
凌轩程警觉的看看四周,把门打开后又悄悄关上,贴着边缘一点点走进暗房。
里面竟然也只有一个人,坐在季非的正前方。
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也容不得他细想,抬手就是一枪。
人倒下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原地不动查看了一下周围情况,奔向被扔在地上的男人。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紧张过。
将要接近的时候他突然很害怕。
“季非……”他轻轻叫了一声,摸出钢笔里的小刀割开绳子,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上身仍然赤裸,却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
下半身的衣物还在身上,似乎并没有发生adrian口中所发生的事情。
再三查看,确定没有问题,凌轩程一直屏着的呼吸才终于重重的吐了出来。
“季非、季非…”轻轻拍着男人的脸颊,又叫了两声,“醒醒……”
被反复拍着的男人终于慢慢皱起了眉头,凌轩程见状马上把人扶起来,脱下自己有些被刮破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让他靠坐在墙头。
“觉得怎么样?”
“你……滚开。”喉咙一阵刺痛,火烧似的。
季非皱紧了眉头,却仍然瞪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道,“我要…杀了你。”
“先别说话,想办法先出去。”凌轩程像是没听到季非的话一般,把人慢慢从地上扶起来,“怎么样,还能走吗?”
“滚开!”一把推开靠过来的男人,而季非也因为用力过猛跌落回地上,一瞬间撞得眼前有些发黑。
眼前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上滑落的外头又披了上来,同时有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嘴唇,温柔的碰触、吸吮。
等他明白自己被吻了的时候,凌轩程已经退开了。
“我……”
“好,很好!非常好!”
凌轩程的话被硬生生打断,两人一起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adrian。
“哥,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么深情款款的时候。”adrian走近两步,“我给了你最后的机会,也给了我自己最后的机会。”
慢慢抬起手,枪口对准季非,“我告诉自己如果你今天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冒险救人,那么我会放他一条生路,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
“呵。”凌轩程轻笑一声,慢慢移动着脚步,把季非挡到自己身后,脸上是一份不变的坚毅。
“如果我今天没有救人,你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现在一样能让他生不如死,你信不信?”adrian扬了扬手里的枪。
“我信,只是……”
凌轩程看着adrian,嘴角慢慢绽开一个微笑,云淡风轻。
“如果你要杀他,就必须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adrian又走近两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很好,还杀了我的人。”
凌轩程跟着侧过身,挡住枪口,“你当然敢,你既然敢扣了我的人和枪支当然就敢杀了我,你尽管动手就是。”
“呵呵,”adrian微微侧头看着被凌轩程挡在身后的男人,“不知道如果当着你的面把我下午所说的事情来一遍会是怎么个情况,你说,你身后那只狗会疯掉吗?”
凌轩程对着他几近疯狂的脸,摸出放在腰侧的枪,拿在手里轻轻把玩。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会先杀了他,然后……”凌轩程慢慢转过头,看了季非一眼,脸上少有的柔和,“我会让子弹嵌进我的心脏,跟他一起去找阎王聊天,我想也不会是件太无聊的事情。”
“把你手里的枪放下。”adrian抬了抬自己手里的枪示意。
“怎么可能。”凌轩程挑了挑眉,把枪收回腰侧,“这里没有怕死的人,就算你人多势众,我也不会放下武器,更不会投降。”
这么一来二去的对话让季非渐渐抓到了一点头绪。
如此说来,下午这么一顿鞭子恐怕是怕adrian会动手杀了他。
凌轩程在到了adrian这里之后必定发生了争执,以至于被困。
可还有些事他没怎么明白。
似乎本来凌轩程会等到更合适的时机来救他,却因为adrian的什么话改变了行动。
另外也不清楚adrian究竟对凌轩程说了什么,似乎是要把自己怎么样。
不过从凌轩程的话中能知道恐怕adrian要对自己做的事情相当过分,所以凌轩程宁愿开枪杀了自己,然后再……自杀?
荒谬!
在道上混,不想杀人就是被杀。
自己能使出什么手段对付敌人,敌人就能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这是每个人都该有的觉悟。
他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他,或者替他承受一切。
更不想习惯有人保护他,替他承受一切。
哪怕这个人是凌轩程,也一样。
但是心里冒出星星点点的快乐因子让他有些忍不住想笑出来。
不久前那场苦闷如同刮骨般的疼痛就好像茶水入口的苦,然而现在终于有了回甘,心似乎跟着得到了解放。
季非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挡在他面前,凌轩程的后背,慢慢挪动着身体,抬起手臂架在凌轩程的肩上。
被搭住肩膀的男人一愣,侧头看着靠过来的季非。
“看…什么。”季非白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眼。
“没什么。”
似乎是读懂了季非的心思,凌轩程微微一笑,把手伸到季非背后托住他的腰,脚下使力,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时候两人出乎意料的默契,仿佛在无形中达成了共识。
“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季非皱着眉头说道,喉咙干涩,难受的他伸手捏着吼间。
“我知道。”凌轩程的神情竟然有些哭笑不得,续儿又侧头看向adrian。
“如果你还不打算动手,我们就该走了。”
看着脸部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的adrian,凌轩程笑道,“在你这里做了太久的客,也该回去了。”
“凌轩程你疯了吗?!!为了这只狗,连到手的资产都不要?!”adrian举着枪,看着两人肩并肩慢慢向他走过来,失声吼道,“你这个疯子!妈明天就要来了!把这只狗交给她我们就可以完全得到……”
“嗯,我的确还有些事想问她。”凌轩程皱着眉,眯了眯眼睛打断了大吼大叫的adrian,看着季非身上因为走动而使伤口崩裂后重新染红的纱布,“但是眼下没有什么事比我现在做的事更重要。”
从小到大adrian都没见过这样的凌轩程。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尽管尖锐却也是懂得进退的,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执着。
而这种执着正在不断的把他逼向绝望。
眼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向门口走去,他终于扣动了扳机。
“是你逼我的……”
看着凌轩程的身体一个踉跄险些倒下,adrian又抬枪再度瞄准。
“再走一步我打穿你另一条腿。”adrian咬紧牙齿,“别再逼我。”
凌轩程半扛着季非,因为腿部中枪身形微顿。
在听了adrian的话后,伸手按住伤口,毫不迟疑的继续往前走。
被枪击中的大腿痛得锥心,血顺着深色的裤管流到地上。
门外站着的几个adrian的手下齐齐抬枪对准他们两个,却没有人敢动手。
“再走我就开枪了!”adrian甩着枪,眼中布满红丝,看到地上的血迹神情越发狰狞,“我开枪了!”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停的发抖。
Adrian张了张嘴,手指抽动着就要按下,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枪声。
“趴下。”凌轩程一听见枪声,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抱着季非的头把他牢牢按倒在地,顺势滚到暗房的门和走廊形成的夹角,避开枪手的袭击。
蓝旗的人有几个因为不备而中枪倒下,但剩下的人反应很快,马上根据走廊特点组织回击。
Adrian见状立刻关掉了走廊灯,把自己的人藏在暗处。
这招很快见效,外面的人因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又不敢贸然闯入而频频失手,里面的人却因为外面大厅够亮而便于瞄准。
外面冲进来的人伤亡开始不断增加。
凌轩程把季非推进角落,用钢笔里的小刀撕开裤管,紧紧绑住大腿,接着把枪从腰间摸出来。
正要瞄准前面的人,却被一只手拉住。
凌轩程回头,看着男人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
枪林弹雨中,一个好像定格般的热吻。
交缠的呼吸和温度。
彼此交换的不是欲望,是坚定。
抬起头,拇指轻轻擦过自己的嘴唇,凌轩程一笑。
“放心。”
季非闻言极慢极慢的摇了摇头。
凌轩程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却听见这个男人用他们第一次在码头上见面时那种傲慢到不可一世的态度清晰的说着。
“你对我做过的事,够你死几百次了,所以你的命是要留给我慢慢折磨的。”
凌轩程点头,将季非身上的外套扣子扣紧,右手置于胸前微微行礼。
“遵命,我的王。”
再度拿起枪,在一片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秒杀了最近的三个人。
在走廊没死的那些人以为是外面的人开枪杀了里面的人,注意力竟然是没有放到动作极小的凌轩程和季非身上。
“我已经找到了adrian的位置,一会要挟他停火,你跟外面的人先走。”
外面这些人撑不了多久,现在只剩下这种方式了。
“不行。”季非撑起身体,“要走一起走。”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妈就要来了,他不敢杀了我。”
“不行。”
刑江那个时候为了救他要挟了顾淮庭是他心里永远的一根刺。
今时今日,这样的事情他不希望重来一次。
凌轩程没有做声,却在下一秒扑向一个人影。
这一搏,毫无偏差。
枪口顶上了adrian的脑袋,双手牢牢架住对方疯狂挣扎的身体,那条受伤的腿已经痛得麻木了。
“全都停火,把枪放下!”凌轩程在枪声中大吼,“不然我毙了他。”
突然间,走廊里的灯亮了。
凌轩程眯了眯眼睛,首先看见的是灯光下单手撑着电灯开关的季非那张异常愤怒的脸。
“谁敢放下枪我一定毙了谁。”adrian咬着牙,微微侧头看向凌轩程,“想走人,没门!”
“季非!”冲进来的人赫然是杨文轶,边上竟然还站着受伤的翡林,“快跟我走!”
季非一动不动的任由杨文轶拽了两把,眼神始终落在凌轩程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凌轩程吼道,受伤的腿微微踉跄了一下。
“开枪!”adrian疯狂大叫,“别管我,打死他!”
“你吵什么!”凌轩程给了他的头一下,随即顶得更紧,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翡林身上。
“翡林,带着他们一起走。”
“凌……”
“啰嗦什么!快走!”
再不快一些,他就要撑不住了。
杨文轶知道孙旭东在另一头已经顶得相当辛苦,虽然对不起凌轩程,但再不走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当下不再犹豫,硬拖着季非往外走。
“不要让凌轩程的功夫白费了,我们可以再回来。”压低声音,急急说着。
季非看了看杨文轶的脸,又把视线转向那个在灯光下面色苍白的男人。
汗水浸湿了衬衣,抓枪的五指和大腿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当凌轩程的视线从翡林身上再次落回到季非身上时已经有些模模糊糊。
虽然看不清,但他该是在生气吧。
凌轩程朝着季非的方向勉力一笑。
季非,快走吧。
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
“我们走。”
季非突然转身就走,杨文轶上前一把搭住他的肩膀,稳住他的身形,剩下的那些手下拿枪指着蓝旗的手下,直到退出大厅,消失在夜色中。
“翡林,快走。”杨文轶把季非送进车里,侧头发现翡林还呆呆站在门口。
“我不能走。”翡林垂下手里的枪。
“你说什么?”
“我不能再次丢下老大。”翡林抬头看着杨文轶,“你应该明白的。”
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操!”等他回过神,翡林已经被蓝旗的人团团围住。
杨文轶一咬牙,开车飞速离开了现场。
凌轩程听到外面的人进来汇报说季非已经离开,这才放下手里的枪。
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头晕得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愣神,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边倒,想要再提一口气,却发现摇晃着的身体已经接触到了地面,然后……
“唔…!”大腿上的伤口被人猛力的踏着,脚尖在伤口来回的拧。
本来已经麻木的腿再度被唤起痛觉,感觉血肉好像都被踩烂直直踏在骨头上一样疼痛。
人拱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捂住伤口,却被边上几双手牢牢扯住,动弹不得。
还好,季非离开了。
不然他可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被adrian踩在脚底下无法反抗衰到极点的样子。
极度的痛楚中再度迎来麻木,凌轩程觉得嘴唇很干燥,伸出舌头轻舔。
淡淡的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或许是和那个男人接吻时留下的吧。
“老…老大……”身边的人看着暴戾的adrian哆哆嗦嗦的说道,“人已经昏过去了……”
Adrian看了那个手下一眼,收回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瞪大眼睛看着腿部几乎浸泡在血液里的男人躺在地上微微抽搐,脸色灰白。
黏稠的,血液的味道。
渐渐冷静下来,另一股恐惧又在顷刻间占满大脑。
“快去叫救护车!快去!”
看着一下子又失去冷静大吼大叫的adrian,手下慌慌忙忙的应着,拨通了医院电话。
坐在手术室外,adrian看着从另一边赶过来的人马,“那边情况怎么样?”
“被他们逃了。”那名手下说完话便低下了头,等着adrian的责骂。
却没想到adrian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眼还亮着的手术灯。
冰冷的手,灰白的脸孔,裂开的嘴唇。
到处都是殷红的血,像死了一般。
垂下头,手用力的扯了几下头发,adrian再次抬头的时候,眼角发红。
“算了,逃了就逃了吧。”
其实早就知道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计了。
派人在偏远的地方闹场,等他离开去闹场的地方后去宅子里救人。当时他扣下了凌轩程所有的人,唯独跑了翡林,这才有机会让翡林和季非手下的人碰头联手。
尽管知道是这样的计划他还是离开了宅子,然后再半路折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赌些什么,明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却还是要用言语去刺激凌轩程,仿佛能从他愤怒和慌张的表情中得到快感一般。
傍晚时,他替他脱去衣物,抚摸他紧实的肌理让他联想到小时候他吵着缠着要和他一起洗澡。
小孩子心性,只是想找哥哥陪他一起玩水。
然而,哥哥好不容易同意了,却只是脱去了他的衣服,替他洗干净后让他到外面去玩。
不要说是玩水了,哪怕是话都没怎么说。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推开门。
“adrian,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怎么样?”adrian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似乎是站得太急了,眼前微微发黑。
“很幸运的是子弹没有打中大动脉,不幸的是骨头裂了,我已经替他打了钢筋,但他失血过多,伤口又被刻意……嗯,你明白吧?所以他暂时不会醒来,什么时候醒来得看他身体底子怎么样,还有,这两天可能会发烧。”年轻的医生看着adrian,“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
“谢谢……Steven。”
adrian伸手抱了抱对方肩头,声音里混杂着一丝鼻音和懦弱,“请务必用最好的药,里面的人……是我哥哥。”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
季非跟着杨文轶去他们先前住的宾馆,一路上一言不发。
稍微停顿一会儿后,杨文轶拨通了前台电话,告诉她他的朋友突发心脏病,虽然吃了药已经好些了,但仍想请一名医生来他房间帮忙看看情况。
脱去凌轩程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露出纱布包裹的身体,很多地方已经被染红。
医生提着药箱来看心脏病发作病人,却没想到对方身上缠满纱布,再看看房里的人顿时生寒。
“
“好的,先生。”年老的医生顿时会意,把钱塞进口袋,打开药箱,“还好,我带了外伤药。”
“那我真是幸运。”季非笑笑。
“年轻人,你得先忍耐一下,我要先撕开你身上的这些纱布。”老医生抱歉的笑笑,“可能会有点痛。”
季非点头,深呼吸。
尽管在场的人都有心里准备,可看到那一身恐怖的鞭伤仍然是惊到了。
甚至是那位老医生都在不停的喃喃着“天哪、我的老天”,到后来连扯纱布的手都发抖了,粘着的皮肉被纱布带下来,伤口又开始流血。
等处理好伤口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冷汗津津。
“虽然都是皮外伤,但面积很大,容易引起伤口感染,这会儿还有点发烧。”老医生把药交给季非,“这些药要定时吃,必须好好养一段时间。”
送走了医生,杨文轶立刻办理了退房,带着季非和别的人用假身份证换了一家酒店入住。
孙旭东带着一身伤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看到季非满身纱布的坐在床上,那个坚硬的汉子红了眼圈。
“不用道歉。”季非指指床边的椅子,淡淡道,“坐下,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抬手一抹眼睛,孙旭东在椅子上坐下来,“好。”第七章
“你……”
电话被挂断,就好像是对方突然失去了耐心一般传来一连串的嘟嘟声。
季非握着电话沉默几秒,猛得摔了电话。
书房的门很快打开,杨文轶一进来就看见掉在地上的电话,还有脸色铁青的季非。
“去查下明天的航班,”季非抬头看着杨文轶,神情是种罕见的挣扎,却又不容别人反驳,“明天必须出发。”
“季……”
“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我知道了。”杨文轶微微别开视线,“我会安排好人手。”
“嗯,”季非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的同时也调转了视线,“蓝旗那里我马上会去谈判,现在情况还不明了,或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争取能用和平手段把人带回来。”
“是,那我先去准备。”
“等等……”季非叫住正要转身出去的杨文轶。
四目相交,仿佛什么都不用多说。
尽管只是短短几年,可却是最艰难的几年。
这便是兄弟间的情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于是,杨文轶朝季非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一起去闯的。
航班定在第二天下午,跟蓝旗电话谈判的时候对方闪烁其词,避重就轻,显然是不打算把话说清楚。季非进一步,对方退一步,而一旦季非放缓速度,对方就跟他打哈哈,这种打太极的方式让季非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好说什么,最终以身份立场寒暄了两句,表示会在三天后拜访,并希望蓝旗能够好好对待孙旭东以及其他人。
本来,以好心找到蓝旗的手下并且送人回去的借口是打算送人情讨好处的,虽然有点冒险却没料到对方会那么直接的扣下他的人。
从对方的声音里,季非似乎听见了一个过去的自己。
极度自负的态度和口气。
第二天在机场碰到了凌轩程,杨文轶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两人隔着大约三四个人的距离就不再走近,公式化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带着自己的人分头在候机楼里坐下。
杨文轶本来想问,但看见季非一直沉着脸,也就只能一声不吭的坐在边上。
这班航机几乎都是他们两派的人,剩下那些零散的乘客见势不妙连大气都不敢出,飞机上的气氛一直保持着肃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
“什么事?”
季非反问一句,抬起眼睛看着翡林,后者瞪着眼睛,两人僵持了几秒。
“算了,我过去一下。”像是在对杨文轶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于是翡林臭着脸在杨文轶边上坐下来,杨文轶瞄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不做声,翡林见状脸更是臭了几分。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次行动的计划。”凌轩程微微侧头,推了推眼镜,“我……”
“我跟你应该不是一路的,不用商量。”季非硬生生的打断了凌轩程,却在说完后盯着对方看,也没打算要离开座位。
凌轩程看他一眼,皱起了眉头,像是没听到似的接着说了下去。
“我比你更熟悉那里的环境,会先去看下情况,争取把人弄出来,这样你我都不会过于犯险,如果一天之后我还没回来,这就有两种可能,”微微停顿,凌轩程交握起双手,“第一种可能是我被困住了,人救不出来,还有一种可能是我死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一种选择,带着我的人去把我的人救回来,当然,这样做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成功救出来,另一种是让我和我的人跟你一起陪葬。”季非发出一声冷笑,“你要去送死我又何乐而不为。”
“不,”凌轩程调整了坐姿,转过头看着边上的男人,“如果我一天之内回不来,你就带着你的人马上回去。”
语气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认真。
季非看着凌轩程,“我不能走,我不能放弃我的兄弟。”
“别幼稚了。”
凌轩程皱眉,看着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的季非,在他要反驳的当口抢先说了下去。
“我已经替你定好了回程的机票。”推了推眼镜,别开了视线,“万一我没能出现,立刻回程,别的人我管不了。”
季非的视线仍然落在凌轩程脸上,格外阴沉。
不一会儿,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都没有再接触,一下飞机,季非就打算先找宾馆住下。
而凌轩程带着人默不做声的跟在他后面,直到他们一行人下车走进宾馆,凌轩程才上前一起开了房间。
一个楼层几间标准房里几乎都住满了他们两方的人。
在季非进了房间后,凌轩程刻意选了离他最近的房间住下。
下了飞机后有些累,季非匆匆洗了个澡打算先睡一觉。
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正要睡着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在敲门。
一声又一声,带着些试探的意思。
皱了皱眉,这样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想到那个男人,真是一样让人厌烦得要命。
没有理睬,翻了个身继续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几个小时后精神好了许多,睁了睁眼睛又闭上。
难道真的要等凌轩程行动之后再行动?
如果凌轩程失败了真的要一声不吭的回去?
其实他知道凌轩程说的是对的,在蓝旗的地盘上他们势单力薄,只能靠智取,如果真的要硬拼,想来也是不行的。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声音刚落下,门就打开了。
进来的人果然是凌轩程。
“能不能请你有些自觉,”季非冷着脸从床上坐起来,理着松散的浴袍带子,“我们是两个帮派的人。”
凌轩程径直走到季非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季非面前。
“如果发生什么事,就马上离开。”看了看拿过信封的男人,抿了抿嘴唇,“adrian那边我已经打探好了,一个小时后我就出发去找他。”
“为什么。”季非把信封随手丢在床上,淡淡道。
“没有为什么,”推了推眼镜,凌轩程转过身,“就当是我以前整你那么多次的回报吧,从此以后我们就按照你的意思各归各位。”
“如果你死了呢。”季非皱起眉头。
凌轩程闻言转过头,微微一笑,“那不是正好如你所愿?”
“你……”季非咬紧了牙齿。
你个混蛋?你个傻子?你个笨猪?你个蠢才?
……应该是哪个?
见状,凌轩程又走了回来,一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
熟悉的,不熟悉的。
温柔的,不温柔的。
紧紧的。
什么话都没说。
当季非回过神的时候凌轩程已经松开手走到了门口,在瞪的快要冒火的视线下慢慢消失在门后。
重新躺回床上,抓过信封,撕开封口,里面果然是一张回程的机票。
盯着航班号看了很久,猛得把机票拍回信封里,丢进床的内侧。
一个小时后出发……难道刚才他一直在等自己醒来把机票交到自己手里吗?
他的行动计划是什么?
危险性是多大?
烦躁的翻过身,狠抓了两下头发。
季非突然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凌轩程,他知道的太少。
可是……至少他是想知道的。
那么,想知道的理由又是什么?
翻来覆去这么几个问题,转头一看,一个小时早过了。
盯着不远处的信封,一眨不眨的看着。
突然间……
从床上蹦起来,快速的把衣服裤子穿戴整齐,完了之后一把抓过床单里的信封,重新拿出那张机票。
双手用力一撕为二,再一撕,又一撕,直到撕成碎屑。
这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敲了杨文轶的门,看对方仍然穿得一丝不苟的样子。
“立刻带人出发。”
“是。”
“与其让凌轩程一个人过去打草惊蛇,不如和他一起合伙,让凌轩程绊住蓝旗的人,而我们带着人把孙旭东救出来。”
车上,季非向杨文轶解释着,杨文轶坐在前面点了点头。
“嗯,这样能成功的几率的确是比他们单独去要大一些。”
……但是,如果失败了,自然是得抱着一起死了。
这后半句,他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想来,不说也是知道的。
离凌轩程说得一个小时已经超过快半个小时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赶得上。
季非摸着外衣口袋里的机票碎屑,再将要扔进垃圾箱的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随手塞进了外衣口袋。
指尖滑过纸张的触感那么鲜明。
就好像那个男人走之前的拥抱一样,那么鲜明。
不知道凌轩程会采取什么行动。
是直接跟adrian要人还是潜入关人的地方直接把人救出来。
不管是哪种方法,季非都打算直接拜访adrian,如果凌轩程正在跟adrian要人,那么他们去正好可以推波助澜,又或者可以暗示凌轩程先行离开,由他拖着adrian,再让凌轩程暗中派人救出孙旭东他们。如果凌轩程是潜入关人的地方救人,那么他到了adrian那里正好可以分散一些蓝旗的注意力,让凌轩程更容易得手。
总之,不能让凌轩程一个人去送死。
电话告知蓝旗他们已经到门口的时候,对方的声音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派人出来把他们接了进去。
季非终于在书房里见到了蓝旗现任的当家,凌轩程的弟弟adrian。
对方很年轻,笑得很友善很无辜。
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眼瞳有些微的海蓝色,很有神,挺直的鼻梁,皮肤也很白。
总而言之,就是一张娃娃脸,一个相当帅的混血男人。
不禁让季非想到凌轩程说过adrian小时候总喜欢粘着他,那应该是张很可爱的脸吧。
微妙的有些别扭。
“请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adrian摸摸自己的脸颊,看着季非脸色一变再变,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非在那个笑容里看见了对方的轻蔑。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蓝旗的当家那么年轻而已。”
Adrian笑笑,伸出一只手,“请坐。”
杨文轶站在身后,替季非拉开椅子。
季非坐下身,微微调整了坐姿,“客套话我们就不说了,这次主要来还是想问adrian先生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adrian仍旧是笑眯眯的,“我还想请教
“呵呵……”低笑两声,季非慢慢道,“我让我的人把你失踪的人送回来,现在反而被你扣在这里,你问我什么意思?”
看来凌轩程是采取潜入救人的方式了,不然一定会和adrian在一起才对,又或者等在另一个房间?
“嗯……”adrian略微沉吟,突然又笑得灿烂,“你是不是跟我哥哥一起来的?”
“我跟谁一起来的并不重要。”
季非被对方的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是那样的笑容让他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一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一阵心惊,当下不再迟疑,站了起来,“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位故人要拜访,我看adrian先生没有心情谈下去,我这便带人离开改天再来拜访。”
“没有心情谈下去的是你吧。”adrian微仰着头,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在等我哥哥?”
季非已经走到adrian侧面,闻言侧过头,眯起眼睛。
“不要那么凶,”adrian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往后靠了靠,眨了眨眼睛,“一会儿就该你哭了。”
“什么意思。”
心里隐隐约约的好像察觉出了什么,不安的情绪慢慢扩散。
季非干脆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双手不自觉的插进外衣口袋里。
“他是不是告诉你我和他之间关系不好,势不两立?”
季非看着他,没有出声。
“你是不是相信了他那个感人的故事?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为了向他母亲证明自己的实力夺取帮派报仇?哈哈,真是可笑。”adrian夸张得笑着,帅气的脸显得相当生动,“还是让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
似乎是觉得季非面无表情的样子相当有趣,adrian轻松的搁起一条腿。
“其实他说的不完全是假的,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当初他的父亲是怎么知道他母亲杀人的事情吧?”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连串的响声,adrian的神情相当的愉快,“就是你的父亲去通知他的父亲让他父亲亲眼目睹了自己妻子杀人的事情,这才致使他们离婚的,所以他的母亲憎恨你的父亲,告诉我们兄弟两个,谁抓到你父亲谁就能继承蓝旗,只是……你老爸早死了吧,所以,父债子还喽。”
顿了顿,天真的眨了几下眼睛,“怎么样?我们联手演的戏还不错吧?”
愉快得有些残忍的口气。
突然觉得口袋里的碎纸屑那么烫手,烫得他紧紧握起了拳头。
一切都明白了,凌轩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接近他,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突然都明白了。
哈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凌轩程,现在在哪儿?”
季非微微笑了,出乎意料的没有愤怒,所有的情感瞬间被抽干了,剩下的大概只是本能吧。
“你还想见他?叙旧?”adrian站起来,面向季非,一字一顿道,“他不会见你的。”
哼笑一声,adrian挑了挑眉毛,“这只是一个圈套罢了,而现在你已经中了套,没有资格提任何条件,你输了。”
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看清对方眼中的嫉恨,季非把手伸出口袋,指尖有些凉飕飕的。
输了吗?
又输了吗?
原来他跟从前一样,完全没有长进。
不知道刑江知道会不会有点失望。
不知道顾淮庭知道会不会照样奚落他。
不知道凌轩程此时此刻是不是觉得……很成功?
痛吗?
大概不是吧。
不然为什么还能笑呢。
应该明白了,凌轩程这个人,或许自己是喜欢的。
然而,喜欢又怎么样?
站在他面前的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暧昧而讽刺。
“你跟他做过了吧?张开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在耍你玩?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时间上那么巧合?才做完第二天你的人就出事了?我们早说好了,把你骗来,蓝旗的话,兄弟两人一人一半。”
“他恨你,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玩死你。有没有觉得心很痛?哈哈哈!”
“你想想吧,孙旭东出事他那么快就知道了,你派人来美国他会不知道吗?”
“真是太蠢了。”
“闭嘴!”杨文轶吼了一声,拔枪对准仍然在笑的adrian,“季非,先走!”
“走不掉了。”
季非沉静的说着,侧头看了看杨文轶,镇定自若的抬手捏住他握着枪的手臂。
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上一次从顾淮庭手里逃脱已经是侥幸。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当年失败的一幕会重演。
但是,这次,至少……
压下杨文轶抬起的手臂,也压下心头的思绪。
季非冲着adrian一笑,好像放弃了所有一般。
“把我的人都放了吧,我留下。”
“不行!”
“凭什么?”
两人同时出声,却是不同的立场。
Adrian看了杨文轶一眼,笑容更甚,“凭什么要我放了你的人,一网打尽不是更好。”
“自然是利字当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季非拉开椅子,从容坐下,“一个大帮,你要吞掉也不是那么容易,搞不好还要咽住,何况你离得那么远,有些事情鞭长莫及,将来必定不得安宁,这点相信你也知道。用我来换以后的安宁和合作不是更合算?我将老大的位置给杨文轶,让他跟你订下协议,怎么样?”
“季非!”
“闭嘴!”季非皱起了眉头,看了杨文轶一眼,随即又转过头,“你觉得怎么样?”
“值得考虑。”adrian笑笑,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我要你手里三条航线利润的一半,并且保证我们的货要在你的航线自由通行。”
“可以。”季非微微点头,手往后按住杨文轶硬要抬起的手。
“不错,你手下的命好值钱。”adrian轻笑着,转身吩咐了两句。
那人出去不久便拿着两张纸进来,上面罗列了一些内容,adrian爽快的签了字,交给季非,季非一条条看过,签下名字后把笔和协议交给杨文轶。
杨文轶绷紧了身体,不伸手,自然也不肯签。
“还当我是老大就签字。”
季非侧过头,看着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杨文轶。
四目相交,都是决绝。
从来不知道写下一个名字也是那么难。
咬牙签下的那一刻,杨文轶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走出蓝旗大门的时候,他碰到了孙旭东。
“老大呢?”孙旭东眼看杨文轶就要上车,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没跟你在一起?”
杨文轶愣愣的看着孙旭东,摸出口袋里的一张纸递给他,“自己看吧。”
“操!”孙旭东吼了一声,一拳击中杨文轶面门。
杨文轶硬生生的挨了孙旭东一拳,身体有些踉跄,捂着脸单手支地。
“你就这样把季非卖了?!”孙旭东点着那张纸,愤怒异常。
“冷静一点。”杨文轶擦着嘴角,从地上站起来。
“冷静?!”孙旭东把纸捏成一团,用力扔在地上,“怎么冷静?!”
“我也不想这样!”杨文轶冲过去一把拉过孙旭东的领子,呼吸急促,“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老大…季非他……我没有放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拽住衣领的手又紧了几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季非保我们的命不是要我们内讧。”
孙旭东一把挥开了杨文轶的手,瞪着他恹恹道,“最好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杨文轶擦着流血的嘴角,上前搭住孙旭东的肩头,“先上车回宾馆,然后带着人转移到别处,留在这里不安全,出发前我们就已经有了安排……只是没想到对方翻脸的速度会那么快,还有凌轩程那个狗娘养的出卖了季非……妈的!我们时间不多,必须抓紧。”
季非被搜走了身上的武器,由adrian和另一名手下带进一间客房,看起来还算舒适。
只是到了房间后,adrian却没有出去,在一张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已经通知了我的母亲,她明天会到这里。”adrian笑了笑,“你可以多活一天。”
“我是不是要说谢谢?”季非在另一侧沙发坐下来,口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adrian眯了眯眼睛,双手自然的交叉。
“难过什么。”季非淡淡道,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子。
“你不是跟我哥上过床?”
“呵……”季非心里猛得一沉,面上却是笑得更开了,“做爱就是做爱,跟别的没什么关系。”
Adrian却依旧不死心,“这么说你是不喜欢我哥了?”
季非收起笑容,定定的看着他。
“你在嫉妒。”
Adrian眼神微闪,随即一笑,“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
很随意的抓了两下金黄色的头发,歪着头笑,“快死的人了,没什么好嫉妒。”
“是么?”季非脱下外套搭在沙发的一头,松开一颗领口的纽扣,又将衬衫袖口微微卷起,一脸似笑非笑。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季非的悠闲让他慢慢沉下脸,“你最好别忘记你现在的处境。”
“我没忘记,倒是你……”季非微仰起下巴,“看上去闲得很。”
“啊哈~”adrian神色立刻变得暴戾,语调却还是那般轻松,“那我们做些能不让我闲着的事好了。”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季非微微一笑,略微抬了抬手,不以为意。
把人带进暗房的时候,adrian看见季非眼中的不屑。
adrian因为季非的态度更加不快,吩咐手下把人吊起来,几鞭下去立刻皮开肉绽。
季非咬紧牙齿,眼睛一眨不眨的穿过鞭子牢牢盯着adrian。
那人的表情依旧跟玩似的,笑得很阳光很灿烂。
罢了,吃些苦头也好,免得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哦?”看着哼也没哼一声的男人,adrian走近两步,捏起对方的下巴,手很自然的环上他的腰,在绷紧的腰背慢慢摩挲,“那么硬要吃苦头的。”
季非微微皱起眉头,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谢谢提醒。”
“是吗?”adrian甩开捏在手里的下巴,忽然又笑了,紧紧盯着季非的眼睛,“我的手下自然是不够力了,不如换个人吧。”
转身吩咐了手下,adrian退后几步悠闲的在沙发上坐下。
手腕被吊得又痛又麻,季非微微甩了甩头发,看着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上,脑中有片刻竟然是空白的。
平复了呼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于是慢慢抬起头——
凌轩程。
季非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和自己一样冷酷,一样的面无表情。
勾起嘴角,朝来人笑了笑,极尽讽刺。
如果不是双手被吊起,他真想跟那个男人打个招呼。
凌轩程,你终于还是来了。
“哥。”adrian站起来,愉快的喊了一声,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脸颊。
凌轩程应了一声,重新侧头看向季非。
一贯的冰冷。
金丝边框眼镜更像是衬托了这份冷酷,丝毫不留情面。
见他们两人对视,Adrian脸色一沉,随即又站到凌轩程面前,“哥,替我招呼他一下吧。”
凌轩程低头,看着adrian手下递过来的鞭子,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笨蛋!去拿有倒钩的。”adrian把鞭子扔回去,看向季非的眼神露出些许得意。
很快一条挂着倒钩的鞭子被送到adrian手上,adrian转身便交给凌轩程,“哥,看你的了。”
凌轩程看了看手里的鞭子,二话没说就往前走。
季非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然后抬起手,在他面前扬了扬鞭子。
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鞭子,再次对上镜片后那双眼睛,季非突然很想笑。
然而还没等他笑出声,鞭子就夹着风声重重落到了身上,激起一片火辣辣的痛。
皮肤被倒钩刮破,上面甚至还粘着勾下来的皮。
季非深呼吸一口,绷紧的身体刚要放松,又是一鞭落下。
鞭子划过的地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默默然抬起头,看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
喜欢,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可笑。
全身都痛,很难分清到底是哪里更痛。
那些刮下来的,是自己的皮肤吗?
为什么会搞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还会抬头看那个人。
想看出些什么?
不断刺激那个小毛孩的背后,或许只是想见见这个男人?
哈哈,怎么可能。
胜者为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胜者自然是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任何东西。
谁让自己在输了一次后,仍然再一次做了败者。
活该。
季非脸上出现了一丝奇异的表情,像是在笑,仔细看又不像。
是了,这种痛苦下,有谁可以笑出来。
Adrian沉下脸。
凌轩程依旧挥着手里的鞭子,一下又一下,面前的男人被抽得血淋淋的,抽下去的每一鞭都有血花飞溅出来,但他仍旧不肯低头。
那双眼睛似乎失去了焦距,迷迷蒙蒙。
没有看见意料中男人痛不欲生的场面,adrian站起来制止了凌轩程,“一点都不好玩。”
凌轩程闻言把鞭子随手丢给手下,抬起手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花。
Adrian走近两步,看着不停喘息的男人,笑道。
“感觉怎么样?”
季非喘息两口,朝来人吐出一口血沫,侧头看着边上那个正在擦手的男人。
“不够痛。”
Adrian笑笑,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沫,又拍了拍季非的脸颊,顺着脖子一路摸到胸口。
满手鲜血。
“连乳尖都被刮掉一层皮。”手指粗鲁的拨弄着伤口,adrian仍旧笑得天真,“这样还会不会有感觉?”
季非皱眉,有些厌恶的看着那张娃娃脸。
Adrian碰到他的视线立刻笑开了,退开两步打了个响指。
季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骤然间一桶水浇了上来,他猛得闭上眼睛。
“嗬…”喉咙里声音不受控制的震颤,浑身的肌肉再度绷紧,绳子发出“咯咯”的声响。
疼痛加倍,无孔不入的钻进身体,钻进心脏,随着血液一起流动到四肢百骸。
鲜血被水冲了干净,露出一条条狰狞的鞭伤,可很快,又有鲜血从伤口涌出。
抬起那张苍白几乎失神的脸,adrian贴上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季非干裂流血的嘴唇。
“连嘴唇都是咸的了。”adrian抬手拨开湿淋淋的头发,突然一把向后抓起,“啊呀,全身都在发抖,这下是不是爽了。”
头皮被扯得很痛,季非睁开眼睛,茫茫然的看了看adrian,最终哼笑一声,未置一词。
狂妄的态度彻底激怒了adrian,抬手重重一拳挥向季非。
脸被打得侧向一边,接着便是一阵难以压抑的咳嗽,咳到最后不停的干呕。
Adrian阴沉着脸,伸手解开季非的裤子,跟着探进去摩挲着还软绵绵的器官,忽轻忽重的揉捏。
“滚开……”
沙哑的声音把adrian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也停顿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
“我弄得不好吗?”意识到这声音是许久未开口的男人发出来的,adrian贴近一点,手在温顺的器官上重重一扯。
随着一声沉闷痛呼,adrian笑嘻嘻的亲吻痛得发抖的嘴唇,“还是你喜欢这样被虐?”
季非神色间终于出现的一丝裂纹让adrian兴奋起来,一手托着后腰,另一只手摸到后面,手指在穴口捅了两下,看着男人脸上痛苦的神色,越发得寸进尺。第六章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凌轩程推了推眼镜,视线从季非身上移回到河面上。
季非拿起鱼竿就要转身,可一想他也没有走的道理。
凭什么自己要走。
抬头看看高压线,小心的甩了竿。
杨文轶搬了小凳子下来,就看见他们老大拿着鱼竿姿势僵硬的站在那里。
再转头看看,顿悟了。
想了想,在季非的右侧坐了下来,并没有刻意阻隔在他跟凌轩程中间。
“记得吗,以前这里有很多小孩游泳。”
凌轩程的声音不轻不响,刚好能让季非听见。
季非皱了皱眉头,看着河面不支声。
“以前那个胖子不敢下去,被你给踹下去喝了好几口水。”
“……”
“还有那个很顽皮的小姑娘,你要她当你新娘子。”
“……”
“也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剧里看来的,说是压寨夫人。”
“……”
“还有以前那个高个子弟弟,你总是欺负他。”
“你吵死了!”
这一吼,其他钓鱼的老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对不起。”
愤恨着脸站起来道歉,然后重新在河边坐下。
本来他看到浮标在动,一门心思的想等待时机等鱼把钩咬深一点后拉杆,却不防边上的人一直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钻进他耳朵里让他分了心。
这下好了,不仅吵了人,鱼也被惊动了。
把线收回来一看,鱼饵都给鱼吃光了,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挂上饵。
坐定之后,季非侧头瞄了一眼,那个男人正单手撑着下巴,定定的看着河面。
这样用眼角瞄了他好一阵子,发现他一直撑着手没动静,这才定下心来钓鱼。
哪知他刚松了口气,那男人又来了——
“那个小姑娘搬走了吗?”
“……凌轩程,”季非忍了忍,努力控制住情绪,“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钓鱼。”
“……”
季非收起鱼竿,把东西胡乱塞进箱子里,“我们走。”
杨文轶跟着提起箱子和板凳,瞥了凌轩程一眼,他还是单手支着下巴,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又看看季非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至少他觉得此刻凌轩程一定是在微笑。
本来以为这事情不过是个巧合。
哪知第二天出门钓鱼时仍然碰见了凌轩程。
季非只是因为昨天没好好钓鱼,抱着“凌轩程总不会两天都来钓鱼”的想法却没想到那个人还是坐在那里。
“唷,来啦。”微微一晒,算是打过招呼了。
季非拿着鱼杆,脸又黑了几分。
看看四周,干脆走到离他足足有
那么远的距离,不管他要干什么都不干他的事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鱼上钩。
季非托着下巴,看着浮标有些出神。
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
季非觉得苗头有些不对。
就算没有鱼钓上来,总该有咬钩的鱼吧。
这浮标怎么可能一动不动。
刚要仔细看河里有没有什么不对,眼角就瞥到那个男人手一挥。
季非皱眉。
难道是为了放松肌肉?
心下生疑,干脆密切留意。
果然不到十五分钟凌轩程就要挥一次手。
好像……是在撒什么东西。
仔细看看他那里的水波好像特别明显。
突然间,季非明白了。
冷静的放下鱼竿,在杨文轶诧异的注视下走到凌轩程边上。
“你什么意思。”
“钓鱼。”
“你确定你不是在喂鱼。”季非瞪着边上的鱼饲料。
“要‘钓鱼’总该先把‘鱼’引过来,不是吗?”
毫不在意的把手里的鱼食撒进河里,凌轩程抬了抬帽子,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条被引过来、被耍得就要暴走的“鱼”,微微勾起了嘴角。
季非终于怒了。
于是当他和凌轩程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在草皮上扭打成一团的时候,杨文轶和翡林简直是瞠目结舌。
一开始还算打得有模有样,拳打脚踢,你来我往。
可到后来就完全是乱来了,眼看这两个人跟小孩打架似的扭在一起,简直让他们这些做小弟的无从下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只是这么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两人衣衫不整的被各自的手下扯开时都显得狼狈不堪。
尤其是季非,嘴角的淤青尤为明显,整张脸红红紫紫的,十分滑稽。
杨文轶拿过一顶草帽给季非,季非恨恨往头上一扣,脱了被扯得一塌糊涂的休闲衬衫,随手往草地上一扔,穿着背心转身就走。
凌轩程坐在草地上,弯起一条腿,抬手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水,突然笑了。
那张狂的声音让已经走上马路的背影一僵,随即打开车门,重重摔上。
“没想到体格还不错。”凌轩程自语了一句,手一撑,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什么?”边上的翡林以为凌轩程跟他说话,问了一声。
凌轩程摇摇头,摘下眼镜看着那已经变形的镜架,“我说,‘又报废一副,明天再去配一副来。’”
“是。”翡林接过眼镜收进上衣口袋。
季非坐在车上,才开出一段,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就想砸电话。
边深呼吸边看着不停闪动的数字,季非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
“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
“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你娘才别扭!”
操!季非暗骂一声按掉了电话。
嘴角有些痛,一说话一张嘴就更痛了。
不过两秒电话又响了,不依不饶。
翻了个白眼,直接关机。
这下世界清静了。
车静静的开,看着两边越来越熟悉的风景,季非的心跟着紧了紧。
眼看就快到了,季非突然吩咐停车。
那个男人正站在老旧的木门口,顺着男人看的方向,一辆黑色的车正要停下。
季非眯起眼睛,车上下来的人果然是顾淮庭。
看顾淮庭下车,然后背着自己的男人指指脚边的东西,于是顾淮庭很自然的打开后备箱,把一个木质的什么东西放了进去,然后一同上车离开。
远远的,直到那辆车再也看不见了,季非才木然开了口,“走吧。”
那两个人之间,他早就插不进去了。
回去的半路上打开手机,刚要放进裤子口袋,又响了。
一看号码,仍旧是凌轩程。
季非按下了接听键。
“约在哪里?”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百味馆。”
“十五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直接吩咐杨文轶,“去百味馆。”
杨文轶看了看后视镜,“就这么去?”
“嗯。”季非摸了摸嘴角,“药房门口停一下买包创可贴。”
“是。”
十五分钟后,季非穿着杨文轶的外套走进百味馆,杨文轶穿着白色衬衫跟在后面。
百味馆其实是个集餐饮、休闲、娱乐于一体的会所,和季非的赌场规模设施都不相上下,只是核心内容不同而已。
“
尽管季非穿着背心加西装,下面是脏兮兮的米色休闲裤,脸上更是五彩缤纷,侍应生仍然面不改色的把人带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
“进来。”
侍应生打开门微微欠身,季非和杨文轶进去后,门又轻轻关上。
“你要不要也去洗一下?”已经换了浴袍的凌轩程伸了伸手。
“也好。”随手脱了外套扔给边上的侍应生,由另一个侍应生带着进了隔壁的浴池。
杨文轶看了凌轩程一眼,跟着季非去了隔壁。
等季非洗完出来的时候,桌面上的冷菜已经上齐了。
“
季非点头,侍应生拿着衣服走了出去,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人加一个侍应生。
“翡林,你带
季非挑了挑眉毛,随即转头看看杨文轶,“你跟他去吧。”
“是。”杨文轶见老大开口也没说什么,跟着翡林去了隔壁。
“你也下去吧,让菜快点上来。”凌轩程侧头吩咐道。
侍应生应了一声,微躬着身退了出去。
“你真来吃饭的?”季非拉了拉微敞的浴袍沉静道。
凌轩程笑了笑,“来馆子当然是来吃饭的。”
“你的眼镜呢?”季非皱眉。
凌轩程脱去眼镜后的样子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那种不含修饰的眼神里好像带着光亮似的扎人。
“不是被你弄坏了吗?”凌轩程摸了摸空荡荡的鼻梁,口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
季非不语,避开烦人的视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凌轩程看了一会儿,也拿起筷子。
十分钟后,侍应生敲了门,很快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都放了上来,只是数量有点多。
无视凌轩程,季非把菜挨个尝了个遍。
鱼和鸡专挑最好的那部分吃,素菜挑最嫩的吃,菌类挑最野的吃,煲挑最味浓的吃,汤挑没油的喝……
凌轩程看着每次转到他面前都多一个窟窿的菜有点哭笑不得,干脆放下筷子看着他吃。
季非也不介意,吃完了便放下筷子,“多谢款待。”,说完竟是要走。
“你的衣服还没送过来,再坐一下吧。”
凌轩程站起来,半挡住他的路。
季非看了看身上深蓝色的浴袍,再看看凌轩程身上跟他一样的深蓝色浴袍。
“你不惜经历盯着我那么长时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季非笑了,眼神很随意的飘过他的下半身,“为了上床?”
凌轩程也笑,突然眯了眯眼睛,伸手拽过季非的领子。
浴袍不比衣服,这么一扯领口当即松开一大半。
季非瞥了一眼自己敞开的浴袍,又看向近在咫尺的凌轩程,笑得轻蔑。
直直的看着季非,眼神微闪,最终慢慢的松开了抓着他浴袍的手指。
“抱歉。”垂下手,凌轩程微笑,“等衣服送来再走吧。”
“到底有什么目的。”季非拉正浴袍,“我不认为你是‘因为小时候认识’这样愚蠢的理由来找我那么多麻烦和怀旧。”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
凌轩程看着季非微微开启的嘴唇。
什么目的?
收起笑容,凌轩程迟疑了片刻,伸手把眼前的人抱住,吻上去。
然而,不光是这个目的吧。
一只手牢牢的抱着背,另一只手按压着他的后脑,用力的把人贴向自己。
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一样用力。
出乎意料的是,季非没有拒绝,反而跟他放肆的纠缠在一起。
吻得越来越激烈,没有绑紧的浴袍渐渐变得有些松垮,慢慢的开始滑落。
身体间的厮 磨也随着吻越来越激烈,季非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后面沙发的位置,用力一推,随即压上。
“不吃饭了?”
季非挑了挑眉,看着那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眼神中有那么点不以为意。
“你想吃我没意见,但是……”凌轩程踏在地上的脚突然用力,趁着季非一个不备,腰一抬,直接抱着人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我比较想这样吃。”
季非反应已经很快了,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就撑起手臂,没想到凌轩程一把捏住了他肘关节的穴位,顿时酸疼不已。
凌轩程笑了笑,无视另一只推拒他的手,双腿技巧性的钳住他的双腿,用身体牢牢压制住不断挣动的男人,慢悠悠的扯开早就散乱不堪的浴袍,还顺手抽出了浴袍带子。
季非瞥了一眼,不顾疼痛挣开那只被捏住肘关节的手,腰腹用力就要推开凌轩程。
凌轩程把带子放在一边,抓住他送过来的两只手,猛得压下身体,把季非的双手压在头顶。
牢牢捏住两只手腕,扯过带子胡乱的绕了几圈,打上一个结。
仿佛看到了凌轩程戏弄的眼神,季非吼道,“你找死,放开!”
“小声一点,万一杨文轶闯进来看见自己老大被人绑了压在地板上会是怎么个想法。”凌轩程看着季非恼怒的脸,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拇指触碰着嘴角的伤口,“何况这里隔音很好。”
“放开!”挣动着下半身,找着空隙。
“那么快就扭起来了?还没进去呢。”凌轩程眨了眨眼睛,“何况放开了你能太平的让我上?你点了火当然有义务灭火。”
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凌轩程直接吻上他还要争辩的嘴,还没尝到滋味就被咬了。
舔了舔出血的嘴唇,凌轩程把手探下去,直接伸进季非的内 裤,捏住他的下 体慢慢套 弄起来。
“放开!他妈的……”
半勃 起的下体在凌轩程手里完全硬了,指尖刮过顶端缝隙时那种快感让他几乎要叫出来,干脆绷紧身体,咬紧了牙齿。
趁着这个时候,凌轩程把季非的内裤一把拉了下来,看他愤怒的神情,手便离开挺立的欲 望顺着下体插进大腿 间的缝隙爱 抚,手指有意无意的戳着穴口。
季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僵硬,绷紧了肌肉想要挣开被束缚的手腕,挣得手腕通红。
凌轩程慢慢调整着姿势,借着身体的优势把身下男人的双腿一点一点的顶开,让内 裤顺着膝盖一点点滑落到小腿,然后停留在脚踝上,看着他一脸羞愤的样子觉得特别兴奋。
取出浴袍口袋里百味馆发的小袋润滑剂,凌轩程不客气的插进一根手指,重重的抠了两下,然后加快速度抽 插起来。
痛。
季非眼看着自己的下 体被一点点抬高,脚却被自己的内裤给束缚了,痛得整个脸都开始扭曲。
为了撑开季非拼命想要合拢的腿,凌轩程只得暂时放开手臂的压制,去撑开他一边的膝盖。
季非立刻把被束缚的手伸到自己眼前,试图咬开手腕上那个死结。
凌轩程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干脆的伸手再度压住。
“本来想好好做下润滑,似乎根本不行。”
凌轩程边说边脱掉自己身上的内 裤,敞开浴袍,抱起季非的双腿。
眼看着那根东西就要顶进来,季非咬牙切齿急道。
“凌轩程!你敢进去我……啊啊!”
一下子绷紧了身体,痛得每寸肌肉都在发抖。
下面硬被撑开,本能用身体排斥着还在不断挺进的东西。
“好紧。”凌轩程皱眉,腰一使力挺进一大半。
那种疼痛已经超过了季非的想象,眼看呻吟快要脱口而出,立刻把手到面前用力咬住浴袍带子。
等凌轩程完全进去的时候,季非的眼角都红了。
身下的男人终于停止了挣扎,像个从未经人事的孩子一般僵硬的张着腿。
“别咬了。”缓缓抽动着身体,凌轩程俯下身体扯开咬得死紧的手。
因为咬得太用力,挪开的时候嘴唇不停的打着颤。
低头,轻舔着嘴唇,舔过受伤的嘴角,慢慢滑进口腔。
吻得很深,很用力。
凌轩程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加快了下 体抽 插的速度。
下 体火辣辣的疼痛让季非绷紧了脚趾,失去能咬的浴袍带子,紧贴的嘴唇间终于泄出一点点闷哼。
吻慢慢移到脖子和耳根,凌轩程调整着姿势,好让自己进得更深。
“我要杀了你!”季非吼了一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痛的,声音有些颤抖。
凌轩程直直的看着浑身发抖的季非微笑。
“不是想知道我还有什么目的吗?”
拇指摩挲着季非发红湿润的眼角,凌轩程低头凑近季非耳边,有些恶劣的轻笑着。
“我一直都想把你弄哭。”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把你弄哭。”
凌轩程边恶劣的说着边顶着季非,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怎么样,要不要哭给我看看?”
季非睁大眼睛瞪着他,不言不语。
对他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
从来都没有人敢压他,哪怕是敢动这个脑筋的人都没有。
不敢张嘴,怕一张嘴就会叫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疼痛之下只得闭上了眼睛。
凌轩程见状伸手穿过季非腋下,托着他的背抱紧,让身体和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这个姿势让季非的欲望随着凌轩程的挺动不断轻蹭着他的小腹,有股难耐的快感。
反手拉掉挂在季非脚踝上的内裤,凌轩程把失去依托紧绷着的腿抬起来架在肩膀上,再次俯下身去激烈的抽动。
姿势的改变无疑的让凌轩程进得更深,季非只觉得好像要被捅吐了,但又渐渐觉得不像开始时那么痛了。
“嗯…”下体突然被握住,季非哼了一声一下子睁开眼睛,“凌轩程……!”
“怎么…?”凌轩程勾起嘴角,放慢了抽插的速度,“不行了?”
“你给我退出去…!唔!操!”低低咒骂了一声,季非咬紧牙齿侧过头去。
后面长时间的折磨让他的肌肉无法再保持紧绷的状态,两条腿终是软在了凌轩程的肩上。
与肌肉的疲劳状态相反,被凌轩程把玩的下体涌上来的快感却越来越明显了。
那份快感渐渐超过了后面火辣辣的疼痛,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凌轩程显然发现了季非脸上微妙的变化,伸手拨弄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又慢慢摩挲着嘴唇。
就在这个时候,季非突然睁开眼睛,一口咬住凌轩程的手指,很快见血了。
无所谓的笑笑,凌轩程加大了抽插的幅度,狠狠的撞着身下的男人。
手指艰难的往里探入,摸着细滑的舌尖,凌轩程笑了,“怎么跟只猫似的……”
闻言,季非“呸!”了一声侧过头,想要松开凌轩程的手指,没想到那只手反而乘着他松口探得更深了。
“舔一下吧,”凌轩程将身体压下一些,动了动季非嘴里的手指,及其暧昧道,“流血了。”
季非抬起绑住的手就要敲向凌轩程的背,被凌轩程狠狠一撞,不痛不痒的落在了凌轩程的背上,免不了又被凌轩程调侃了一番。
所有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眼皮底下的感觉非常差。
尤其是当他赤身露体,而另一个身上仍然挂着浴袍的时候。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凌轩程甩掉了身上的浴袍,露出线条刚硬的身体,得到的是季非的一记白眼。
无法闭合的嘴唇慢慢吐出低沉的呻吟声。
然而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才好,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凌轩程适时的抽出手指,带出几缕银丝,一派淫靡。
看着手指上对称的两个牙洞,不免有些失笑。
玩也玩够了,凌轩程低头吻上季非的嘴唇,舌尖轻舔着他受伤的嘴角,加快了抽插的速度,爱抚着他欲望的手也加快了套弄的速度。
嘴角酸软,下面任那个男人自由进出。
季非第一次在做爱上输得那么彻底。
“嗯…”在凌轩程之前就先射了出来。
高潮的快感中,只听见那个恶劣男人的调侃声,“很快嘛。”
身体在释放后很难有过于激烈的举动,何况凌轩程仍然在他里面。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还把他翻过身,压在身下继续挺动。
欲望再次被握住套弄,只是这次凌轩程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让他很快的射出来。
猫逗耗子般的戏弄,让他觉得整个过程就是一次煎熬。
心痒难耐,却又愤恨无比。
长时间的做爱让第一次位于下方的季非精疲力尽,做到后来也分不清是快感还是痛苦了。
那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在他身上翻来覆去,后来还松开了他的手。
只是用这样一双软绵绵的手能干什么?
那种姿势摆出来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自讨没趣。
最懊恼的是,做到后来失去了意识,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完全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浴室里隐隐有水声。
身上又痛又酸,手一动,顿时脑子清醒了一大半。
两只手竟然被栓在床头,还是那根可恶的浴袍的带子。
挣了几下纹丝不动,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玻璃镜框,季非吸了一口气翻过身——
身后突然一阵钝痛,痛得季非硬生生的停下了动作。
但是肌肉的酸软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身体跟着惯性栽下了床。
耳朵磕在床头柜上,有点痛,可更痛的是身后某个部位。
尽管地毯很厚,可是这么失去重心翻下来仍然是把全身的疼痛都唤醒了。
无声的张了张嘴,眉头紧锁,绑在床头的手被拉得一阵刺痛。
而且落到地上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什么都没穿。
浴室的水声突然停止了,季非一愣之下只得快些爬起来翻上床。
奈何爬上去可比翻下来难多了,更何况手还被束缚着。
床和柜子形成的角度正好卡死,以一个及其扭曲的姿势扭了半天也没能爬上一条腿。
凌轩程从浴室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落在地上的季非,一愣之下却又很快笑了。
“醒了?”见季非仰头瞪着他,他干脆蹲下来,“醒了怎么不叫我?”
“呸!”
几滴口水喷在凌轩程脸颊上,而凌轩程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双手压着季非的膝盖,有意无意的向外侧压着,让男人最脆弱的那部分完全暴露在光线下。
季非屏着气想把腿合拢,凌轩程笑眯眯的瞥了下面一眼,凑过去,脸颊贴在季非的颈窝左右擦拭着,那双手也慢慢环上了对方的腰,在腰侧轻轻摩挲。
“滚开!”季非闪身避开那只手,双腿使力合拢却是纹丝不动。
“我跟杨文轶说,你在这里睡着了,”凌轩程贴近季非耳边,“他走进来看了看,确认你的确是睡着了就出去了,说是两个小时后过来,你说,要是他这个时候进来会怎么样?”
“你……!”季非一咬牙,狠狠拉扯着手臂,这力气竟然试图要把带子拽断。
凌轩程见状连忙抬起身体伸手按住他挣动的手。
“别动!我开玩笑的!”
就在这个时候季非眼神一闪,突然抬腿,对着凌轩程腿中间一脚踹去,所幸的是因为后面疼痛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凌轩程堪堪往边上一倒,那一腿揣在他大腿外侧。
一记没有得逞,季非忍痛皱了皱眉,仍然拼命挣动着双手,狠命的拉着,完全不顾拉伤,连床头都被拉动了,发出沉闷的“哐哐”声。
凌轩程站起来,看着男人像只困兽似的不停挣扎,眼神微闪。
“别动了……”
“别动了!”
季非一怔抬起头。
印象中凌轩程从来没有这样吼过。
一时间房间里静了下来,四目相交,片刻迷茫。
凌轩程走近两步,低声道,“别动,我替你解开。”
上前握住那只挣得充血的手腕,有些地方磨破了皮,那里传来烫人的温度。
没再犹豫,那个死结很快松了开来。
凌轩程扶着季非发麻的手臂,慢慢捏着。
稍稍恢复,季非直接用手肘撞开他,掰动着手腕,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挥手就是一拳,接着又是一拳。
“你给我等着。”接连揍了凌轩程三拳,季非穿上放在床尾的衣服。
硬生生受了三拳的凌轩程看着背对着他穿衣服男人。
“我等着……”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慵懒和无奈,“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还要等多久。”
季非侧过身,斜睨着站在他后面的男人。
“还要等多久?”这一次带了点疑问的口气,凌轩程站在原地,双手有些不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发梢微微滴着水。
转身,打开门,关上。
房间里走了一个人,剩下一个人。
“在哪里?”
季非一出房门就拨了杨文轶的电话。
心里腾升出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伴着身后撕裂的疼痛,让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嗯,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转弯按下电梯去地下车库。
车子开得十分平稳,季非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突然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加速冲过一个黄灯,杨文轶又放慢了车速,“因为我觉得凌轩程不像是要怎么害你的样子。”
“嗯?”季非皱眉,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要对你不利,应该早动手了,现在仔细想想以前……”
“够了!”
季非暴躁的打断了杨文轶,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抱歉……”季非低咳一声,“我心情不太好。”
“没事。”
这之后便是一路无语,但正因为这一路过于安静,反而让季非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仔细闻了半天,发现竟然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酒店沐浴露的清香。
难道说……
一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人从头到脚的摆弄了几遍不止,季非的心情再次差到极点。
有些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一些粘哒哒肢体交缠的景象。
爱抚、汗水、喘息……
现在虽然身体酸痛,却是干干爽爽的。
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
一会儿拼命的想着小时候的事情,挣扎着寻找有关那个人的片段。
一会儿又想到第一次和那个人交锋的事情……
很多事情纷纷扬扬的像是下雪似的乱七八糟的填着大脑。
一片一片的叠着,透着层层缝隙,就像那个人的一切,都是那么琐碎。
连起来看不懂,拆开看更是不懂。
“今天不去赌场了,直接回去。”季非睁开眼睛道。
“是,”杨文轶应着,“现在天都快亮了。”
季非侧头一看,天果然是蒙蒙亮了。
本以为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到家之后才沾着床就睡着了。
而另一边凌轩程在酒店过了一晚,甚至在季非走后没有换床单。
有着沐浴露香味的枕头,和自己头发上一样的味道。
同一夜,都有点痛,却是不同的感受。
季非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里钻进房间里,伸手掀开一点,被阳光刺得立刻皱起了眉头。
电话还在响,凌轩程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
季非犹豫了一会儿,拿起听筒——
书房内。
“带着人跟我一起去美国。”
杨文轶一愣,“怎么了?”
“孙旭东出事了。”季非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指指面前的椅子,“本来说好他会再联系,很快会回来,这两天却一直没有消息,说起来……是我疏忽了。”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我们就这样去未免过于草率了。”杨文轶拉开椅子坐下,“何况这是陷阱的可能性太大了。”
“就算是陷阱也要去,”季非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至少要有一个比较周全的安排。”杨文轶看着季非,一字一顿道,“不然就会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
多少牺牲换来现在的局面,他没有忘记。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逼着自己谨慎,不可轻举妄动。
“……让我再想想。”呼出一口气,季非松开了眉头,又重复了一遍,“让我再想想,你先出去。”
“是。”杨文轶站起来,“我会做好准备的。”
季非抬头看了他一眼。
几年前,也是这样的眼神,坚定而执着。
“嗯。”
季非点头的同时,手机突然响了。
杨文轶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边的时候拍了拍小叶的肩膀,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书房。
看了看闪烁的电话号码,季非按下接听键。
“你派人去了美国,怎么回事?”
凌轩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听不出喜怒。
“我想和你弟弟联手做掉你。”季非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死。”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能听见的只有手机微弱的信号声。
就在季非以为那边的人要挂电话了,才再次听见那人的声音。
“明白了,我去美国把人捞回来,从此我们个走各路。”
“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季非有些焦躁的回绝着,“我自己会处理。”
“算了吧……”凌轩程的声音有些疲倦,略微停顿片刻,“我明天就出发。”第五章
“要我?”季非的手指慢慢从心脏位置爬到胸口的那点突起,色情的一捏,“是怎么样的要法?”
“当然是……”凌轩程挑起嘴角,抓紧了他还在动作的手,渐渐露出一个精明的笑容。
不好!
季非只觉得脑后发凉,身体自然的感觉到了危险。
如同一只在树林里觅食的小动物突然感到了狮子的视线。
就在同时病房的门已经被打开。
“别动。”
刚要转身,一个硬物顶上后脑的同时凌轩程松了手。
“是你。”
季非把手从凌轩程衣服里伸出来,放到头两侧,站起来,慢慢转过身。
凌轩程趁此机会拿出藏在枕头下的一卷纱布,迅速裹住小腿上被撕裂的伤口。
“你真的太自负。”凌轩程拔了消炎针,贴好胶布,“我已经说了翡林这小子不是吃素的,你却不信。”
季非朝着开了一条缝的门向外看去,守在外面的人已经倒在了走廊上。
“还真是下三滥的低级手段。”季非冷笑。
“哈哈!你怎么突然变得天真了?!”凌轩程大笑,“何况这不是你说的吗,‘什么方法最有效就用什么方法’,何况比起狗……我手下的人办事方法更符合人道主义精神,你说呢?”
季非冷哼一声,没有接口。
刚开始翡林一直来闹,他加强守备密切注意青云帮的动向。
可是后来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少,今天杨文轶和孙旭东却又突然都向他汇报说青云帮开始有新的动作,恐怕是有什么预谋。
于是季非派他们盯着,自己则来医院守,顺便想要套话。
的确是他疏忽了,他没想到翡林会离开大部队单枪匹马的来救人。
骨子里算是个有胆量的。
似乎凌轩程带的人跟他一样,都习惯了在险中求胜,亡命之徒的感觉。
凌轩程走到翡林边上,看着季非。
“不管怎么样,这次感谢你来帮我。”
连个“救”字都不用。
季非冷着脸,“放心,没下次了。”
“医院楼下有兄弟在接应。”翡林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催促着凌轩程,“你先下去。”
凌轩程点点头,“小心。”
翡林摆摆手,将眼镜递给凌轩程。
凌轩程接过,架上鼻梁,习惯性的推了推,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出了病房。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翡林和季非。
两人都没有说话,翡林始终拿枪对着季非,直到手机响起,确定凌轩程已经上了车,他才慢慢放下枪。
“你还不走?”季非也在同时放下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当然要走。”
翡林解开两颗衣服纽扣,好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同时脱掉了白大褂。
“麻烦你把这个还给医生,还有,”翡林十分认真的看着季非,“把蓝旗的人放了。”
季非有些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你是谁,跟我谈条件。”
“我只是看在你帮了
翡林的眼神十分真诚,但态度是季非讨厌的嚣张。
跟凌轩程一样,散发着一股令人生厌的、张牙舞爪的味道。
大概是看出了季非的不屑,翡林沉静道,“蓝旗的老大,是
季非仍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吃惊不小。
显然,杨文轶查来的资料不够深入。
“同母异父的兄弟。”
翡林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方便告诉你,本来这些也不该说,但是我不希望看见你这样的人不停的搅
“我是个搅局的?”季非恢复了冷笑,靠着床坐了下来,“我这样的人?”
“是,”翡林点头,“在我看来,至少你是多余的。”
“你怎么看跟我无关,凌轩程怎么看,也跟我无关。”
季非算着时间,或许这样能拖到杨文轶或者孙旭东其中一个赶回来。
以凌轩程的性格一定不可能把翡林留下送死。
“你要送死我也不拦你,至少我巴不得你死。”翡林抬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季非眯了眯眼睛,翡林笑了,“我报了火警,如果你不想被警察请进去喝茶最好不要动刀动枪的打我主意。”
病房里已经能听见远处警笛声了,季非点点头,露出一个赞许而冷漠的笑容,“干得不错。”
翡林已经后退到门口,“谢谢。”
然后非常顺手的关上了门,飞奔下楼。
凌轩程在看见警车和消防车的时候就知道翡林耍了什么把戏,那人安全的从医院大门奔出来的时候凌轩程替他打开了车门。
“走!”
车子立刻驶离了有些骚乱的现场。
季非站在走廊的窗口,看着车离开。
很好,似乎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中了迷药的两名手下还倒在门口,季非把人弄醒之后心情很好的拨了电话给杨文轶和孙旭东。
一直以来,季非都在试图找凌轩程的缺口。
现在,似乎找到了。
“查一查凌轩程在出国前的家庭背景和出国原因,尤其是他的母亲。”
季非在纸上反复的划下几条杠。
能找上benny的女人在他看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而且是在背井离乡的情况下。
“至少要查出她的身份,最好知道她是怎么勾搭上benny的。”
“是。”杨文轶点头,“这次我会再仔细一些。”
“嗯,我需要根据这份资料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很关键。”季非抿着嘴唇想了想,“上次你说benny和中国情妇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住了,那个中国情妇应该就是凌轩程的母亲。蓝旗现在的年轻当家应该是benny和凌轩程的母亲生的,凌轩程的弟弟。”
“兄弟之间的斗争。”杨文轶有些了然,微微皱眉,“凌轩程回国就应该是不想跟他弟弟争了,他弟弟现在这么追过来,难道是想赶尽杀绝?”
季非放下笔,往后一靠。
“具体原因现在不清楚,但换作我是他弟弟我也不会放过凌轩程,要是凌轩程在这边做大了很可能会再回到美国东山再起,找他麻烦。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停恶战,不如趁早了结了这件事。”季非的视线停留在桌面上,“现在让我比较疑惑的是,凌轩程的母亲应该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她为什么没有出来阻止。”
微一沉吟,“两个都是她儿子,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未免有些说不通。除非他特别讨厌他们其中一个,或者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协议和约定,总之这个女人一定要查清楚。”
“是,我马上就去办。”
杨文轶点头,转身从书房走了出去。
“你也要替我办件事。”季非示意孙旭东坐下,“把疯了的人送回蓝旗,告诉他们是歪打正着从凌轩程手里救下来的,另外还需要解释一下那几次枪战。”
“好。”
“嗯。”拿出支票,在上面下个一个数字,“这钱你拿着打点。”
孙旭东接过看了看,“太多了吧!”
“打点只是一方面,不要亏待自己和兄弟们。”
“呵呵,嗯。”孙旭东把支票放进支票夹,“那我也去准备一下。”
季非把支票本扔进抽屉,看着孙旭东站起来,把凳子放正。
“这次……小心一点。”
“放心~”孙旭东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外。
三天后,孙旭东带着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和那个疯了的人上了飞机,上飞机前还郑重关照杨文轶他不在的几天要看好场子保护老大,直到说得杨文轶额头上青筋暴起才住了嘴打算转身进通道。
季非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微微翘起。
这么一来,反倒冲散了一些危机感。
送走了孙旭东,杨文轶跟着季非回去,却在快要到的时候被挡住。
“才好了一点就出来找麻烦。”季非冷着脸看着那辆车的车牌,“提醒他让路。”
杨文轶点头,按了两下喇叭,对方的车纹丝不动,也不见车上有人下来。
“撞过去。”系好安全带,季非看着眼前横在面前的车,“给我撞!”
“是。”
杨文轶打偏了一点方向盘一踩油门朝车撞过去。
“嘭!”的一声听上去特别刺耳。
被撞的车似乎没想到他们会用那么野蛮的方法,被撞得往后挪动了一些。
季非看着摇下的车窗,里面的男人静静的看着他。
男人的脸被玻璃遮到鼻子,但却掩饰不了眼中的笑意,这让季非十分恼火。
“继续撞!”
又连续撞了两下,车子已经能够通行,季非命令杨文轶离开,几乎目不斜视。
却没想到还没开出多远,那辆车头被撞扁的车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
“不要管他。”
季非摸出烟盒,拍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燃。
每次碰上凌轩程,他心里就会特别烦躁。
这种烦躁的感觉那么根深蒂固,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正在神游,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季非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
“不要继续查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们谈一谈,停车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
这让季非的心情变得相当的好。
两辆车停在中间的地界,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间商务套房。
除了季非和凌轩程,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
然后几乎是同时,外面的人接到了各自老大的电话,要他们去附近的车行修车。
于是杨文轶和翡林干瞪着眼,奔向电梯。
“没想到你的方式那么野蛮。”凌轩程推了推眼镜,撑在沙发一边。
“跟无理取闹的人不需要讲道理。”季非板着脸,拿着袋泡绿茶去倒水。
“能帮我带一杯吗?”
“不能。”
“好吧。”凌轩程一拉外套,拿着放在盘子里的袋泡茶站起来,跟着季非去倒水。
两杯绿茶放在一个茶几上,冒着烟和淡淡的香气。
“你可以开始了。”季非边提醒着,边把自己这杯茶往自己这边移一点。
凌轩程不动声色的将季非的举动收进眼底,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一声。
“你在派人查我的母亲。”
季非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再查下去会惊动蓝旗的人,甚至会惊动benny。”凌轩程喝了一口茶,搁起那条受过伤的腿,“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一切,还有你和蓝旗之间的事情,当然,这包括你的过去。”
把握在手里的茶杯放下,季非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手心微烫。
凌轩程眯了眯眼睛,想了一阵子。
“翡林说了一些不该说的,大概的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凌轩程捏了捏眉心,“没错,蓝旗现在的当家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我的父母在中国认识,他们念同一所学校,后来在中国结婚,他们很恩爱。母亲一直表现得相当温婉,父亲很爱她,结婚一年后他们有了我。本来生活得很平静,可在我六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致使父母离婚。”
凌轩程皱着眉,似乎在找合适的用词一般停顿了很久,久到季非忍不住要开口催促,凌轩程却又动了动嘴唇,讲了下去,“母亲的温柔和慈爱都是装的,其实她是一个帮会老大的女儿,接任了父亲的帮会,背着父亲杀人无数,手段狠辣。我父亲在一次相当意外的情况下,亲眼看见她杀死了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孩子,一点都不手软。于是他们离婚了。”
“很俗套的故事。”季非淡淡说着,带着点残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绿茶,“继续。”
凌轩程微微一笑,没有表示什么,双腿换了换交叠的方向。
“后来母亲带着我和一部分资产去了美国,在一个酒会上认识了当时混得如日中天的benny,通过一夜情后,做了他的情妇,还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现在蓝旗的老大adrian。”拿起茶杯,晃动了几下茶袋,喝下两口,“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我和母亲之间多少有些隔阂,但长大后也各自生活,各不相关,当时我的成绩相当好,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每个月都会给我母亲一些钱,尽管她有的最多的就是钱。那个名义上小我七岁的弟弟adrian从小就喜欢找我麻烦,我也嫌他麻烦,总是赶他走,这样一来二去的关系就差了,何况长大后,他渐渐意识到会有个人跟他抢钱抢地盘,关系就更差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26岁那年,我无意中知道我的亲身父亲早在我和母亲离开之后不久就被杀死了,而那个凶手就是我的母亲,benny的情妇。”
“她亲口承认的?”季非皱眉,将信将疑看着茶几上泡得很浓的茶水。
这简直就是八点档的狗血剧,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轩程微侧头,“她没有否认,我问她原因,她摇头说等我有资格有实力的时候再来问她。”
“然后你带着你赚的钱回国,抛弃了原先正常的生活,找到了你母亲出国前掌管的那个帮会,夺了过来。”
“没错。”凌轩程笑了笑,不带一点温度,“我要用她的东西来告诉她我有资格知道理由,我的父亲一直很爱她,对家庭很负责,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adrian和你对立的一部分原因是想阻挠你杀死你们的母亲?”
凌轩程摇了摇头,拿起茶杯,“那小鬼作为私生子得到benny喜爱很不容易,要掌管一个帮派就更不容易了。Benny
“你完全可以在美国生活下去,夺取蓝旗来证明你的实力。”季非笑笑,“你现在这样的行为像是在逃跑。”
“你不是故事的主角,你不会明白和一个冷血妇人呆在一个国度,还要看着她和继父调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凌轩程喝了口茶,发现茶有些凉。
拿过季非面前的杯子,站起来加水。
走回来,放下,把一杯推到季非面前。
季非眯了眯眼睛,扯了扯嘴角,“谢谢。”
“事情就是这样。”凌轩程捧着茶杯喝了两口,“这茶不太好喝。”
季非看着他滑动的喉结,“还有一个问题。”
凌轩程放下茶杯,眼镜上多了一片水汽,抬手微拢了一下外套,“说。”
“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原先的坚持愿意告诉我理由。”
“因为我不想看你死。”凌轩程直直的看着季非,“你是不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季非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什么?”
“本来还觉得或许你会记得,其实你是不会记得了。”
凌轩程用手比划了一个比茶几略高一点的高度,“当时你就那么高,我……”
又用手比划了一个比刚才稍微高一些的高度,“我大概那么高。”
“什么意思?”
季非皱眉,心里那种烦躁又跑了出来,四下冲撞。
“还记得那把玩具枪吗?黑色的。”凌轩程垂下视线,“那个时候你带出来玩,被我看见了抢走了,你在后面追我,结果摔得额头蹭掉很大一块皮。”
季非一怔,突然想到自己四岁那年的确有那么摔过一次,还挨了父母的揍,但是记忆已经模糊了,他甚至想不起来是怎么摔的。
“你是谁……”抬起头,看着凌轩程,“你是谁?”
脑子里有一个很小的身影,干干净净的,手里拿着小盒子装的橘子水。
季非有些茫然的盯着凌轩程。
“当时你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小男生。”凌轩程微微笑了笑,“很傲慢,喜欢欺负人,总是打架。”
“闭嘴。”
被人揭底的感觉非常不好,季非在恼羞成怒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那个住在他家附近,看他们几个打架从来不参与的男孩子。
永远干干净净不像他们几个像是天天在泥里滚一样脏兮兮的男孩子。
打他从来不还手,会把衣服拍拍干净直接回家的男孩子。
但是他却是唯一知道这个孩子很坏的人。
这个孩子会在他们经常玩的院子里挖坑让他们绊倒。
会把蚯蚓毛毛虫什么的放在他们每天都会去的秘密基地。
他一直都知道,可是看到那些人绊倒摔得灰头土脸,或者被毛毛虫吓到跳脚的样子也实在很有趣,所以他一直没有阻止,反而有些期待。
后来那个孩子抢走了他最喜欢的玩具。
然后他摔了,等他从家里解禁出来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男孩子了。
“你是谁。”
季非看着凌轩程,努力的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当年那个孩子的蛛丝马迹。
只是从前和现在,隔了太多年,长相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凌轩程在他的注视下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抿着嘴唇笑了。
“宇宙英雄?”
轻佻的口气和动作让季非一下子清醒过来,侧头的同时拍开他的手。
看着凌轩程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季非的情绪变得相当复杂。
小时候做的事总是特别傻,当时正流行英雄类的动画片,于是他就嚷嚷着扮演宇宙英雄,让其他几个同伴扮演坏人对打,而且总要打赢,然后摆出一副英雄无敌所向披靡的动作。
别提有多傻了。
这么想着,季非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不用太在意。”
凌轩程适时的开口,却有些火上浇油的嫌疑,让季非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你……!”季非咬着牙齿,“那你怎么解释以前的举动。”
这么说来,他们好歹算是认识。
为什么要三番四次的来招惹他?
想到以前的种种,季非心里就呕得要死,面上还是硬挺。
“逗你玩。”
凌轩程不慌不忙的说着,压根不管季非瞬间变得暴怒的脸,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以前就喜欢这么逗你玩,然后看你跳脚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忍耐力倒是有了点进步,可别的方面还是没什么太大的长进。”
“操!”季非顾不上形象了,手一指,“神经病啊你!”
凌轩程笑笑,随手推了推眼镜,无视快要戳到自己鼻子的手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站了一会儿,随即发现自己又被凌轩程给调起了情绪,不免有些懊恼。
深吸两口气,沉静道,“既然事情已经都说清楚了,那告辞了。”
“蓝旗的事不要再插手了。”
季非看着那只抓着他手臂的手,男人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微微前倾。
“这是我的事。”甩开他的手,拉正外套,“但出于个人立场,我应该说声谢谢。”
门打开,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老大们不说话,电梯里便没有人说话,气氛很微妙。
等季非上了车,凌轩程走到车门边上敲了敲他的车窗。
季非让杨文轶放下车窗,微微侧头看着他。
“等一下。”
凌轩程说完就转身走到自己车边打开车门取出一件东西,又走回来,从车窗里递给季非。
“这下物归原主了。”
季非看着腿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坐在前面的杨文轶乍一看立刻拔枪对着凌轩程。
但季非本人却很清楚,这个重量绝对不是真货,何况里面还有类似弹珠滚动的声音。
铁青着脸,季非伸手按下车窗,“走。”
杨文轶收起家伙,踩下油门,车子很快消失在凌轩程的视线里。
凌轩程看了看空了的手,转身往自己车里走。
“我们也走吧。”
淡淡的吩咐完,凌轩程闭上眼睛。
翡林应了一声,车往反方向开走。
车开出一段,季非才想到搁在腿上的东西。
拿起来,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儿,又摸了摸。
季非把东西收起来放进外套口袋。
“是假的?”杨文轶皱眉道。
“嗯,”季非应着“不是真的。”
窗外的太阳似乎特别好。
突然他发现从刚才开始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得很好,意识到之后有些愤恨的收起了脸上的情绪。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凌轩程的确没有要他命。
每次都是派人来他的地盘挑衅,或者自己上门挑衅。
那只能算是骚扰,不痛不痒的。
碰到枪战的时候,他会朝他扑过来替他挡子弹。
很多他本来觉得动机不明的举动现在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么,他说要抢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半躺在床上,把那把玩具枪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把玩。
那么旧的东西出乎意料的保存的非常好,除了以前被他自己砸掉的那两块漆,别的地方连漆都没怎么掉。
几乎保持着原样。
手柄的地方相当光滑,好像经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一样,亮亮的。
季非把枪对准房间桌子上的笔筒,轻轻扣下扳机。
“叮”的一声,塑料的彩色子弹打中笔筒,弹落在地板上,随即发出一连串小弹珠滚动的声音。
又对着桌上的电话打了一枪,又飞了一颗塑料子弹出来滚落在地上。
好像玩上了瘾,找着一个个目标,兴奋到把手枪里面的子弹都打光,才意犹未尽的重新靠回床头。
“呵呵……”季非笑了两声,把玩具枪放在枕头边上。
恍然间,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傻事。
那些在阴谋算计的生活中,很久都不曾再想过的傻事。
爬树、捉虫、扮英雄、打架……
曾经那么单纯、那么快乐的日子。
“
“栽赃凌轩程的事情跟adrian说了吗?”
“宛转的说了。”
“怎么说的?”
“我说是在凌轩程老巢附近发现的人,认得纹身,你就让我把人送回来。”
孙旭东在电话那头有些纳闷,可仍然如实回答了问题。
“嗯,注意动向,不对就想办法脱身回来。”
“放心。”
电话挂了之后,季非用力呼出一口气。
自从知道凌轩程是自己小时候那个玩伴之后,心里产生的矛盾与日俱增。
能有个人和自己分享那份共同的回忆,是件很欣喜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对方是凌轩程……而且在那之前他刚刚才打算要联合蓝旗打击青云帮。
孙旭东也已经在那边了。
“杨文轶,拿好钓鱼工具,开车到楼下等我。”
既然困在这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放松一下。
瞥了一眼,小河边上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垂钓者,年纪都比他大一些。
他不太喜欢去垂钓场那种地方,所以经常来这里。
这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的地方,还和几个同伴光着膀子在里面学会了游水。
拿着工具箱在河边放下,带着放松的心情,刚要甩竿,就被边上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阻止。
“小心上面高压电线。”
季非皱眉,先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高压线,随后看看鸭舌帽下的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