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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路走回去,在底楼碰到孙旭东正在和熟客打招呼,对视一眼,杨文轶放下心回房间。
今天凌晨的时候孙旭东会带着几个兄弟出去接货,一会儿会有人上来叫他。
洗了澡擦干头发躺在床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刚才的谈话。
对于翡林所说的话,他仍然有很多疑问。
比如那张空白的档案,比如他说到的曾经的梦……整个事情明摆着另有隐情,他却刻意有所隐瞒,只直面最直接的问题,告诉自己他不是卧底。
杨文轶侧过身,将毯子拉上一些。
如果自己当时不出现,他是不是会和受伤的小胜交换什么情报,那么也就不会有在医院拆石膏时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白天在茶楼里发生的一幕。
敲门声响起,杨文轶掀开毯子站起来去开门。
“杨哥,旭东哥已经出发了。”
“嗯,我马上下来。”
杨文轶走回房间重新穿上外套,带上门往楼下走。
在场子里走了两圈之后,杨文轶走进里面的小房间,出事会有人来通知他,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
喝了口水,就刚才的问题又顺着想了下去。
如果排除他是卧底这个可能,那么那天又会是谁出卖了情报,让他们的行动陷入僵局。
听说凌轩程本来也是要去的,如果他这会儿不是跟季非混在一起的话。
而且那个小胜又是怎么会恰好堵在那条路上。
从当时的情况看像是脱离警方的单独行动,那么事后他又为什么要找翡林。
翡林如果是卧底,未免做得过于明显。
脑中有什么一划而过。
杨文轶突然站起来快步跑到门外,抓过平时最机灵的兄弟替他看下场子,飞快朝隔壁的赌场跑去。
小胜是警察,翡林当小胜是很好的朋友,如果翡林不是卧底,小胜跟翡林在茶楼见面……
将房门一脚踹开的时候,惊动了已经熟睡的翡林。
杨文轶冲进去打开灯,将半醒的翡林一把拽起,“你的衣服在哪里?”
强烈的光线让翡林茫然的眯着眼睛,指了指床后面。
杨文轶立刻甩开他去翻他的衣服。
“怎么了?”翡林看他匆忙的样子皱紧眉头,“到底怎么了?”
杨文轶不理继续翻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抓着他的肩膀,视线一下子落到他的脖子。
翡林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脖子上的吊坠,却被杨文轶用力一拉。
脖子后面被链子卡得生疼,翡林伸手抓住他的手木讷道,“小胜给我的,警察制服上的纽扣。”
松开捏着的吊坠,摸出手机立刻打给孙旭东,电话里传出的轻快彩铃起不到一点安抚的作用,反而让杨文轶越来越烦躁。
翡林看着吊坠一点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指甲顺着纽扣缝颤抖着用力撬开——
一枚微型窃听器。
汗毛乍起,全身冰冷。
几小时前,在孙旭东那里,他们边吃生鱼片边说着今晚的行动。
尽管没有说得太明确,但是……
翡林几乎不敢想,转头看见放下手机的男人眼中呈着戾气。
“等一下!”翡林砸烂了窃听器,一把拽住转身就走的杨文轶,“我跟你一起去!”
“放手。”杨文轶甩开他,语气冰冷,“你给我呆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
翡林一怔,松了手。
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而他的脑海中满是对方冷到极致的表情,几乎冻伤他所有思维。
五指慢慢的,用力握紧。
小胜!小胜……!!
抓过外套穿上,翡林飞奔下楼。
怎么会那么天真的相信,甚至感动。
一时的软弱,被挚友出卖——
引狼入室。
“杨哥说不准你出这个门。”
翡林被挡在赌场大门内,看门的人态度很坚决。
“你他妈不让我去你别后悔!”
奋力转身朝楼上跨步,翡林想到了房间里那条通道,跨到对面屋顶,试图从另一边下去,没想到才走了一半,就被半路拦截。
翡林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回到天台。
没关系,两幢房子贴得这么近,也不是特别高,而且是监视器死角,只要将手和脚分别撑住房子两边往下移动就可以爬到地面上,以前也接受过这样的训练,不会有问题。
他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十分钟后顺利落地。
顾不得两手的擦伤,冲到大街上抢过别人停在路边的机车,不顾车主的叫喊一路往码头飚去。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杨文轶恐怕已经从他的话中想到了他曾经的身份,并且从自己会无防备的收下小胜的吊坠分辨出自己和小胜之间关系的深浅。
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不让他去。
不是怀疑,是怕他下不了手……从而错过救人最好的时机。
可如果一定得是这样,起码不该让那个男人承担后果。
是他犯下的错,他就该负责。
还没到交易地点就已经听见了枪声。
翡林将机车停在路边,摸着枪从集装箱背面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杨文轶正拖着受伤的孙旭东后撤,背后突然冒出来的人让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枪对准来人,而后者也立刻举枪相对。
但仅仅半秒,两人同时垂下枪,连杨文轶都不禁为这不可多得的好运微微松了一口气。
“先把他带出去,我要回去把剩下的一箱货给毁了。”杨文轶将身上背着的人交给翡林,“不管你想说什么,都闭嘴。”
“不!”翡林坚决摇头,伸手抓住杨文轶的手臂想将孙旭东托还给他,“你带他走,我……”
手里一片湿漉漉的感觉,翡林立刻松开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的肩膀,伸手揭开西装一边,“你……!”
“快走。”杨文轶打开翡林的手,拉好西装,“逃出去立刻送他去医院,别废话。”
“那你怎么办!?”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刚才太紧张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杨文轶的西装左半边像是吸了水般,沉甸甸的感觉。
“我会跟上。”
杨文轶说完转身便往回冲,速度快到翡林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快到……像是根本没中弹一样。
怎么可能……
为什么能在重伤的情况下做出这么自然流畅的肢体动作,简直像是没有血肉,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翡林咬牙,扛起孙旭东就顺着他过来的路走。
一路上打伤两个警察,连滚带爬的摸到机车,背上已经潮湿一片,脱下外套将意识不清的孙旭东绑在自己身上。
将要踩下油门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码头方向看了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边高速行驶边打电话到赌场交代情况并叫人过来帮忙,在私人诊所门口停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松下昏迷不醒的孙旭东,翡林几乎是立刻调头回去码头。
来不及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已经太久,说不定已经……
不,不对,是杨文轶的话或许还有希望。
收紧手臂,几乎忽略了夜风刮过皮肤的尖锐疼痛。
然而……
从背面越过警戒线。
没有,什么都没有,连守备的警察都没有。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木板、纸箱还有一些泡沫填充物。
疯了一样的翻遍了整个码头,每翻开一个倒在地上跟他相似的人就紧张到窒息。
没有那个人,找不到那个人,哪里都找不到。
“杨文轶!”终于顾不了这么多,翡林大声喊了起来。
被风刮散的声音飘在码头上空,撕裂一般的回荡着。
“杨……!”
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翡林转过头,惊喜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展开就凝固在脸上。
“你怎么在这里?”翡林问。
“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
“混蛋!”用尽全力的一拳让来人低吟一声瞬间倒地,翡林冲过去咆哮着揪起他的领子又是两拳,“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被打倒在地的人松开捂住胸口的手咳笑了起来,“我在维护正义!……你干嘛这种表情,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他们的买卖害死了多少人?!”
“闭嘴!”
“你记不记得那些受毒品压迫的人是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闭嘴……”
“你记不记得那些人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你!祈求你!啊?!告诉我!你还记得多少?!”
“我叫你闭嘴!”
“怎么了,为了报仇脱下警服,却连发过什么誓都忘记了吗?!”
“别说了小胜!”
“你明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做这些事的人……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沉默蔓延,低噪的,乏味的风声。
“你应该出卖我……你做得都没错,你做得很好。”翡林埋着头,不等对方开口又继续道,“你看见他了吗,他在哪里。”
“你在说谁。”小胜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杨文轶?那个肩膀被打穿还回来送死的男人?他是你兄弟?”
看着翡林瞬间放大的瞳孔,小胜闭上了眼睛,有些残忍的大笑出声,“掉下去了。”
“你说什么……?”翡林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海水,吞噬人般的黑色。
“我说,他掉下去了,和货一起掉下去了,”小胜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翡林,甚至轻松的拉了拉外套,“我还朝水里补了两枪,他死了。”
“不可能!”翡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他的肩膀被子弹打穿,拖了个重伤的人之后行动再快也几乎被当成靶子,本来以为被他逃走了,却没想到他还折回来,就因为他最后抛了那箱货让我们这次的行动几乎失败!”
小胜一把扯过翡林,“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让他活着。”
翡林看着小胜,两手一挣甩开他就往码头边上走。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这样死掉,明明说会跟上的。
那个男人承诺的事不是一定会做到么。
“翡林!”小胜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他死了!”
“放开我!”
翡林一甩手挣开对方,对方却仍然不依不饶的上前抓住他。
“我劝你最好也快点离开,天马上亮了,警方马上会派人过来收拾现场。”
“滚开!”翡林反身一拳,再次挣脱,“滚!”
吐出一口血沫,“翡林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闻言,翡林脚步一顿,却连头都没有回继续往前走,“小胜,我早就不是以前的翡林了。”
“随便你!”
翡林走到码头边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小胜已经离开了。
这次他应该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杨文轶!”翡林再次大声喊,“杨文轶!回答我!”
沿着码头大喊大叫,每叫一次心里就沉重一些,到了最后几乎张不开嘴,声音也变得嘶哑。
天一点点亮起来,码头停靠着大大小小的渔船和运输船。
远处传来船只的鸣笛声,海浪声,甚至海鸟声,由远至近。
却至始至终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可以放弃。
翡林逼自己从海中再次搜寻那个人的身影,哪怕是一点点的影子都不放过。
但随着时间推移,绝望一点点蔓延到脑海,直到最后翡林趴在码头边提不起双脚。
视线越来越模糊,翡林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但是如果他放弃,那个男人一定撑不了了。
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杨文轶应该是哪怕失足掉进海里,也都会为自己想好退路和获救方法的人。
在这海里,如果要说可以避开视线和追击的……
渔船!
只有面前的渔船!
翡林站起来,再次逼迫自己将一艘艘渔船细细看过来。
如果杨文轶希望自己获救,应该会留下些线索。
水下不可能看到,只有……
有了!
翡林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插在腰间,脱下外套和鞋子跃入水中,深吸一口气,猛地往水下一沉。
绕过船底,翡林逼迫自己在水里睁大眼睛。
已经能看见挂在渔网上的影子,他脚一蹬,用力游向那个影子所在的位置。
两条船的夹缝之间,那个男人就这么静静在被渔网缠在水下面。
加快动作,拔出腰间的匕首,将缠住男人的渔网割断,同时让渔网绕开自己的肢体。
翡林憋着最后一点气,用力一踩水,抱住已经失去知觉的男人浮出水面。
贪恋任何一样东西,都等同于付出代价。
这是杨文轶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的道理。
从小到大,凡是他想要留在身边的东西都会失去,所以他让自己变得不在乎任何东西。
呼吸困难的时候就更用力的呼吸,觉得寒冷的时候就强迫自己适应,疼痛不堪的时候就转移注意力。
时间久了,也就变得越来越习惯,他开始变得连自己都不在乎。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回来救他,尽管理智上他不应该奢求会有人回来救他,但他在最后关头仍然没法放弃求生的本能。
在水里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血液的流失,温度的流失,最后连疼痛感都在流失,抠住渔网的手指已经麻木不堪。
死亡逼近的味道。
或许能这样死掉也不是坏事,他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只是孙旭东也许会觉得内疚。
又或者还有一个人会内疚,如果他不是卧底的话。
但是其实,从心里来说他不曾真的觉得他是卧底,所以才会一直寻找他不是卧底的证据,想弄清事实。
或许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情况怎么样?”季非看着坐在一边的翡林。
“还没有醒。”翡林双手撑着额头。
出了这样大的事再也瞒不了季非,翡林通知了凌轩程让他们快些回来。
杨文轶送到医院的情况比孙旭东更糟糕。
孙旭东的枪伤不在重要部位,只是失血太多而昏迷,可是杨文轶不但被子弹打穿肩膀,更在掩护孙旭东逃跑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连同腹部都被子弹击中,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是长时间的在水里浸泡,使得体温快速下降,而且小胜又在他入水之后补上两枪,使他的手臂和大腿都受了伤,在他找到杨文轶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口的情况让他无措,更另他慌乱的是对方已经窒息,几乎摸不到心跳。
他像疯了一样的往医院赶,他害怕自己抱着的是一个死人。
经历了一天的抢救,血压下降,心跳下降,输血,电击……时不时的反复,几乎让他神经崩溃,就怕医生走出抢救室告诉他人已经死了。
整整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没有醒来,医生说如果今天再不醒,要做好变成植物人的准备。
季非看着沉睡的杨文轶,还有坐在一边的翡林刚要开口询问,换好防菌服的凌轩程就走了进来。
“翡林,怎么回事。”
凌轩程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又转头看着始终没有抬起头的人轻声问。
“……是我的问题。”翡林捂着额头低声道,“我身上被人放了窃听器,害孙旭东被警察围剿,杨文轶带着人赶过去救他,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你说什么?!”季非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拽起一直埋着头的翡林,却在看见他脸的瞬间松开了手。
尽管戴着防菌口罩只露出眼睛,但是那双眼睛红肿不堪,布满血丝。
“季非……对不起,”凌轩程一把拉过他,“我想对错还是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应付会来找麻烦的条子。”
“他为了不留下证据,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回去把那箱货抛到了海里,自己也掉了下去,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窒息了。”翡林说着,声音沙哑不堪。
凌轩程暗示季非看翡林止不住发颤的手指,然后上前拍了拍翡林的肩膀。
“我现在可以不追究,但是等这件事摆平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季非重重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凌轩程,“我已经给足你面子。”
凌轩程有些无奈的看着季非,“我知道。”
季非先一步转身走出病房,凌轩程顿了顿,并没有马上跟上去。
“翡林,你的眼睛有没有看过医生。”
对方沉默不语,凌轩程又问,“你从那天把人救上来之后有没有睡过。”
“有吃过东西么。”
看着仍旧不肯开口的男人,凌轩程将视线移到始终闭着眼睛的杨文轶身上。
杨兄,我拜托你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要变成植物人了。
不然翡林搞不好要瞎了,季非也不会放过我。
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凌轩程看了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雕像一般的男人,转身出了病房。
凌轩程和季非走了之后,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仪器的跳动声不断拉扯着翡林的每一根神经。
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全身都会这么紧张,无论给自己做多少放松的心理暗示都无法让自己松懈下来,哪怕是一秒钟都不行。
他没法闭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像是掉进了水里一般呼吸困难,还有手里那份没有温度的重量好像一直没有消失过,压得他没有办法喘气。
意识常常会不由自主的飘离,但又被一片惨白拉回现实。
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
为什么躺着的人还没醒过来,明明就一直有呼吸,为什么不醒来。
“虽然……我叫你木头,但是……你不会真的想要变成木头吧。”
看着毫无动静的人,翡林终于顶不住时间推移的压力低喃出声。
“全身都硬邦邦的,也不会笑……你是个怪人,但是……”翡林撑着自己的额头,“你会帮我包扎伤口,在关键时刻出现救我出来,买杂志送到医院……如果你醒过来,就换我来给你使唤怎么样,这样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惹人厌……”
“……我不是卧底,我以前是当过警察,但是从我知道我爸的真正死因之后,我就不再是个警察了,档案会空白是因为凌轩程担心我的身份所以帮我处理了,小胜是我在念警校时同寝室的好兄弟,我们已经很久没见所以我没法在那天对他见死不救。和他见面也只是跟他聊了聊大家的近况,他担心我生活得不好,他知道没能继续做警察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他送了那根警察制服纽扣的链子给我,我以为……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和大家。”
仪器发出的电子频率突然加快,翡林紧张的抬起头刚要扑过去按紧急按钮就看见躺着的男人微微颤动的睫毛。
翡林从椅子上跳起来,匆忙中甚至将椅子踢翻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看着对方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嘴唇好像动了动,氧气罩上顿时一大片水雾。
翡林缓过神,急忙凑过去按下紧急按钮,然后微微拉下他的氧气罩。
“你说什么?”把耳朵贴在男人嘴边,翡林仔细的分辨着他的声音。
翡林闻言一怔,医生赶来示意他暂时离开病房,他们要进行全面检查。
站在病房外面,翡林呆愣的看着医生和护士围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忙碌。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杨文轶刚才说的是“……我,知道”。
翡林脱下防菌口罩,慢慢笑出声,一直笑到脸上一片冰凉都无法停止。
“哈哈,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